他会忤逆我吗?他会像你这么优秀吗?”
昭朝忽然别开视线,不再与重绛叶对视。
“但是我无儿无女,这十七年,我只有你。”
重绛叶的声音又低又轻,盛着悲伤与失落,就像一位老人在回忆与儿女曾经温馨的日常。
“十七年来,你一直喊我老师。我不知道你是否把我当做过父亲,可我早已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你现在让我把自己的孩子推向炼狱,你觉得我会忍心吗?”
重绛叶底下了头,声音不可控制地有些颤抖。
“如果是我自己非要走进炼狱呢?”
昭朝轻轻闭了闭眼,问道。
重绛叶身体一震,抬头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强烈的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
“为了搞清楚那些你不肯告诉我的事情。”
“我什么时候——”
“那时候在极苦,老幕是你下令处理的吧?”
昭朝直接问道。
不知道是精神力强度的提升,还是找回记忆后心中被反复提起的怨念,但他很庆幸,他没有被重绛叶的悲伤所影响。
他的执念还在,他的大脑依旧清醒。
这个时候昭朝抛出的这个问题明显在重绛叶的意料之外,以至于他沉默了几秒,才承认道:“是我。”
“为什么?”
“我不想让你再次面对那段痛苦的记忆,而且那时候老幕受了刺激,已经开始有了自杀的倾向。”
重绛叶的后半句话倒是真的。那个时候受到警报和昭朝的刺激,在给昭朝看了他腿上的标记后,老幕就突然精神崩溃,往熔炉走去。
就像是心底最后一根支撑的稻草被拔走,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力量。
当时极苦的守卫拦下了,但是紧接着,重绛叶就下令将老幕处理掉。
然而昭朝并不接受这样的说法,想起只来得及捡回的那条残肢,他咬牙情绪有些激动地问重绛叶,“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一个多脆弱的人?”
在问出口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
哪是不想让他再次面对痛苦的记忆,分明是怕他从那些记忆中发现残酷的真相。
“我只是想保护你。
我有我的私心,但是昭朝,你只要相信我对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保护你,这就够了。”
重绛叶的语气真挚诚恳。
这是从进门以来,昭朝相信的唯一一句话。
他知道,重绛叶是在保护他。
但是这种保护,本身就是一种欺骗。
“你出去吧,我累了。”
重绛叶单方面结束了这次谈话,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神情难掩疲惫。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这次圣塔败了,怎么办?”
“全力守下阿利托。”
重绛叶闭着眼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得到了答案,昭朝像往常一样,鞠了一躬,也不在意重绛叶是否看见。
他离开了办公室,走在长廊里,他突然笑了。
那双碧瞳满是懊恼,但眼尾的弧度却是配合着唇角的笑容。
昭朝懊恼自己怎么才发现:重绛叶害怕掠夺者。
“嗡——”
通讯器突然开始持续震动,昭朝低头看了一眼后,走到最近的拐角,点开来。
“出发了吗?我们可是已经到了很久了,阿利托的飞船性能不行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爽朗中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
背景里,隐约能听到另一道声音在小声提醒他不要乱说话。
那声音温温柔柔的,实在是没什么杀伤力。
“我这边出了点意外,过不去了。你们先保持待命,注意别让阿利托和掠夺者发现。”
昭朝压低声音说道。
“被禁足了?”
那边刚说完,紧接着“哎呦”一声态度转变,赶忙应道:“没问题。”
挂断通讯,昭朝从暗处走出来,继续向训练室走去,脑中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眼下他肯定不可能在重绛叶眼皮子底下跑去荒星,只能等一个机会。
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吧。
昭朝捏了捏眉心,神情疲惫,轻轻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圣塔各小队已经到达了荒星。
这一次他们需要驻守的有三颗荒星,其中距离阿利托最近的一颗只派了两支队伍驻守。是七队和玉雅贤带领的八队。
剩下的两颗荒星则各驻守了三支小队。
毫无遮挡的荒星上,基本没有躲藏的可能。
经过探查,三颗荒星目前为止均没有掠夺者存在的痕迹,这倒是给了几支队伍短暂的休整时间。
然而,这样的平静只持续了一周。
在圣塔小队驻守荒星的第六天,掠夺者的飞船出现在了一、二、三队驻守的荒星。
那时昭朝正泡在训练室里,突然接到重绛叶的指令,叫他一起去作战室。
他到达作战室内的时候,房间正中正实时投放着荒星上的战况。掠夺者多点入侵,圣塔小队根本来不及集中防守。
重绛叶已经下令让军部前往支援,但是赶到战场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让八队先去支援吧,八队离的近,比军部士兵支援要快。”
昭朝提议。
重绛叶没有立即同意,而是目光沉沉地看着画面。
掠夺者的飞船已经躲过了阿利托的空中攻击,成功降落。昭朝都可以想到,那飞船上一定装着一群雷兹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