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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雌虫抖了抖。
    兰登看见自己拿着一管红色的药剂出现在他的精神海里。
    但是因为他目不能视物的缘故,那抹剪影很模糊,像是打了马赛克。
    马赛克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将药用刀子抹在了他的身上,就像是涂抹蛋糕一样。
    然后雌虫痛苦地在精神海中颤抖起来。
    ……那只雄虫抹的是什么?
    兰登没忍住掐断了那段波频,自己走了进去。
    他将那片马赛克消除掉,替换成自己。
    他闻了闻挤在了手术刀上的药膏味道,辛辣而刺鼻的气味立刻逸散开来!
    他简直怀疑面前的雌虫得了被迫害妄想症,怎么可能有人会往受伤的雌虫伤口里倒辣椒水的啊!!
    那简直比在伤口上撒盐还要恶劣!
    兰登被黑色的精神力围绕着。
    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精神污染。
    他尝试着调动自己的精神力,去改变这一切。
    首先,他改变了药膏的颜色。
    红色的药膏被变成了带着淡淡青草气息的绿色,原本被痛觉包围的雌虫,也像是瞬间被清凉笼罩。
    他很茫然地抬起头,鼻翼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好奇自己身上味道的改变。
    “上药是为了让你好一点。”兰登看到现实世界中的雌虫也开始慢慢放松他的脊背。
    他终于不像是一只在时刻防范着鬣狗的受伤小花豹了。
    兰登没有等他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好让雌虫了解他的情况:“你的伤口很多,最严重的分布在你的背上,仅靠你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涂到的。我帮你处理你的背,如果你配合的话,大概十分钟就能处理完毕。”
    这番话说完之后,雌虫显然有些诧异。
    但是兰登明显可以感觉到,他紧绷着的肩胛骨也开始慢慢放松了。
    兰登用棉签粘上绿色的膏药,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涂到他的伤痕上。
    **
    这是霍尔斯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与这只雄虫正面接触。
    与预想的残酷惩罚不同,他等来的不是鞭子和恼羞成怒的报复,而是轻描淡写地将他犯的错误揭过,然后给他上药。
    他的手法很是轻柔,带着酥酥麻麻的痒,像是蚂蚁在身上轻轻柔柔地嘶咬,但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种感觉却又飘荡到别的地方去了。
    霍尔斯的睫毛颤了颤,然后低垂下来。
    他已经醒来有一段时间了。
    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睡在一张木板床上,身下垫着干燥的软垫子,通风管发出细微的白噪音。
    他已经在一座房子里了。
    虽然手上仍然扣着沉重的手铐,戴着脚镣,但是,他确实脱离了那个牢笼。
    他知道自己被一只雄虫买走。
    虽然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是雄虫的做派他是知道的。
    谁会到奴隶市场买雌虫呢?这里全是些穷凶极恶的罪犯,贫穷到无路可走,只能卖身的下等雌虫。
    他们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被买回去之后不是在庄园没日没夜地工作,便是充当雄虫们的解闷的玩意儿。
    或许雄主高兴了,就赏一件衣服让他们穿上,不高兴了便终日跪在门口,像条狗一般摇尾乞怜。
    那这样的生命有什么意义?这绝不是他霍尔斯乐意接受的结局。
    他宁愿死在奴隶市场,死在乱葬岗,也比刻上雌奴印章后失去自尊,终日乞求施舍来得痛快。
    因为不能视物的关系,他只能透过那层蒙蒙的白光来判断时间。
    眼前一点一点变亮,他也能朦朦胧胧看到物体的轮廓了。
    他的鼻子很是灵敏,他能够闻出药剂的配比,所以,在给自己胡乱上药之后,他准备逃跑。
    然而窗户的制作材料是秘银。
    一向只有圣殿会有这样大的手笔,来保护雄虫的安全。
    他的精神海因为精神力暴动的缘故满是破洞,一点有效的精神力都难以存储。
    他的身体残破到连呼吸都感到又些许吃力,更别说将指甲化为利爪,划破这可笑的牢笼。
    他还失去了自己的翅膀,没有办法通过通风口逃逸,那就只有一种逃离的方法留给他选择了。
    大门。
    他只能找机会袭击那只雄虫,然后从门口走出去。
    他一直静静地等待,等待着灯光乍亮,等待着大门打开,然后攻击了那只雄虫。
    或许他会被送上绞刑架,但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离开。
    被惩罚也好,被丢弃也好,只要他获得自由,那便会有无限的可能。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霍尔斯屏住呼吸,脑海里如同一团乱麻,捋也捋不清楚。
    他攻击了这只雄虫,对方却在帮他上药?
    这熟悉的药剂味道让他清楚,这只雄虫确实没有伤害他。
    里面没有辣椒水,没有可怕的让他的伤口爆裂的东西。
    霍尔斯想要放松,但是却完全做不到。
    他已经感受到那令虫尾椎酥麻、浑身绷紧的,带着温度的手指已经逐渐往下。
    霍尔斯忍不住浮想联翩。
    他究竟会怎么做?
    **
    兰登的精神力还停留在霍尔斯的精神海中。
    他发现雌虫又开始变得紧张。
    他在害怕什么?
    兰登一边帮他涂药,一边好奇地看着他精神海里提前演绎的“小电影”,来决定自己接下来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