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有什么好讲的了。”月舟叹笑道,“事情它就是这样,当年也没人同我讲过道理。”
“如今那些玉啊花啊,都散了。”
“他为何……为何要修无情道?”谢逢野没能瞧见玉兰如何重新幻为人形。
更没瞧见他为何要修无情道还要执掌浮念台,瞧其他人姻缘在前。
“因为魔族诅咒。”
月舟走近了些,似是挥了挥手,摇得灰雾轻晃:“就像我这样。”
“只不过你们的诅咒要更狠辣些,你们若是相逢,必不得善果。”
所以当年情劫他才要脱身而出。
所以即便见面也要做陌路。
“好没道理 !”谢逢野喉口越来越苦,只觉的这万千的悲痛一时压下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我们如何,凭什么他咒不咒。”
“没法喽。”月舟说,“你的魂压着他的命,他也要想办法要了你的命。”
“他既然要这般诅咒我,早该想好我生生世世都要捏死他。”
灰雾涌动静了一瞬,月舟才低低浅浅地笑起来。
“说来真是奇怪,你们俩怎的每回见到彼此,都要变成孩子。”
“你就感慨吧。”谢逢野捂了捂胸口,在那截木头上绕了层灵光,最后再贴身放到心口前,然后故作轻松地朝月舟说,“走吧,外面现在事情那么多,就你在这偷闲。”
他快步往前,身后却无脚步声。
“我呢,我绝对算不上什么好神仙。”几步之外,灰雾在潺潺水汽中显得不大真实,“时常会做些旁人不理解的事情,恰如当时心血来潮要开昆仑虚,恰如心血来潮弄了你这么个混账在身边。”
“你可以是上神,也可以是如今的冥王。”月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如何,他的话尽力调皮,可声调却字字往下,“谢逢野,我好像真的把你当儿子养了,哈哈。”
谢逢野已经走进了石道,全身都在黑暗里,可身后水天洞里那团灰雾没有半点要过来的意思。
冥王心中已有了答案,可不愿相信。
“你怎么过来的白氏万州?”
许久,从灰雾中生出一只手,玩弄着那截玉扳指。
“这物件,白玉春走之前发了狠地下了禁制,就需要有人守着,如今他等来了你,他一会就没了,自然要有人受累。”
“所以换我来守。”
谢逢野眼皮跳了跳,他重重往前踏出来两步:“我问你怎么来的!”
“我何时过来了?”月舟轻轻笑道,“我一直都在昆仑虚。”
谢逢野才从光卷出来,还没能完全压下去的悲意快要因为他这句话溃堤。
昆仑君受了诅咒起了誓,绝不踏出界限半步,否则……
“你明明知道魂魄也不能出来!”谢逢野快要崩溃了,“一个个都上赶着,一个个都不管不顾!全都……”
“冥王。”月舟忽然唤他,“现在还不是难受的时候。”
“冥王。”谢逢野低声重复了一遍,竟是把自己说得一阵窒息难忍。
“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月舟?”
灰雾静了一瞬,嗤笑道:“上神。”
谢逢野再也忍不住了,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落些毫无用处的眼泪珠子。
可是胸口越来越闷,他看那团灰雾也越来越模糊。
“我要走了。”
“嗯。”
谢逢野猛地转身,往前埋了几步才敢在黑暗里大喊:“老怪物!我不是他,我不是那个废物龙神!我能做得比他更好!”
末了,石洞深处才响起声低笑,伴着水声潺潺。
“小黑龙。”
*
“我不能离开!”土生咬着牙说,却没能硬气多久“哇”地一声吐出口血来。
他还是攥着俞思化的手臂,一旁那个姻缘府的小神官扶着他,净河情况也不大好。
说到底,他们还是轻敌了。
谁能想得到抓了具半鬼不魔的肉身,会让他们几个在外面还有阴兵把守的情况下,齐齐被拉入幻境。
对方来势汹汹,净河不知其凶险,但土生可太熟悉了。
连梁辰和孟婆都被怪力拉扯而走,土生更是护得艰难,气急了朝着浓黑虚无大神怒喝:“别让小爷知道你的名字!狗东西!老子回去就写让你爱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让他最后再一剑把你捅死!”
也不知这句话是哪里戳到了那掌境魔族的心窝,反正原本寂静无声的黑渊中,忽地冒出道灵光来,打得土生闷哼一声。
“我记得你说过无论如何听我的。”俞思化情急之下拦在土生面前,偏头问净河,“你说我有什么吩咐都听。”
净河焦急点头:“但!”仙上两个字险险地就要脱口而出,然后他被土生猛力捏了一下。
“他们此番既是针对我,那就不是为了取我性命。”俞思化张开双手护在土生和净河面前,“若不是有话要讲,就是非要单独对我怎么样,无论如何你们都该离开。”
“带他走。”俞思化用命令的口气说,“离我越远越好!”
“我不走!怎么能留你在这里一个人!”土生急得心都要呕出来了。
“难道你在这就护得住我?!”俞思化反问他。
“……”
这回倒不用再多说什么,一阵怪风过来,听得一路砸烂了许多东西,有噗嗤噗嗤的血肉尽碎之声,也有器物落地平平碰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