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觉得,我们应该要出去,这个地方很不対劲,当然,我没有说你不对劲的意思。只是大家应该都很着急,我大哥……”
“再等等。”谢逢野看他那紧张的模样,硬是忍下了靠近的心思,打了个响指点亮烛光,顺带招出些明亮火点,漂浮如星,将这间屋子照得光影流转,也让这寒城一座温暖了许多。
他自冲破这个幻境开始,早就绑了那尸鬼,丢在城墙角落。
是要处理,魔族有复燃之态,万般皆向着成意的无情道。
他们分明是要他在劫中想起过往,好直接将他那道心彻底击碎。
谢逢野自是恼的。
来时路上也想过,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糟心事情早点解决,才好光明正大和这玉兰说个明白。
可他扪心自问,冥王不是那个苍生为先的月老,见到人的一瞬,他那些个理智思考,那些冷静应对尽数消散而去。
“不冷了吧?”
俞思化:“不冷了。”
“那就好,刚才牵你指尖冰凉的。”谢逢野自袖中乾坤取出方锦绣玉盒,自说自话,“我有些事情,有些话,必须要在这个地方做了,出去就做不成了。”
“你过来。”
俞思化看他这样子,怎么瞧怎么不对,但又拒绝不得,还是乖乖过去坐到他对面。
就看谢逢野像是出去那处风水宝地游览过一回,先是郑重地把那玉匣子放到一边,再陆续掏出许多东西。
甚至还不同以往地耐心解释起来:“最近世道不太平,有魔族想要作乱,幽都也好,不世天也好,你也知道我哥,就你见过的那个,他是天帝,最近也为这事愁的四处奔走。”
“我好赖也算个神仙,八方有难苍生危在旦夕,情况不是很好,我不能不管,所以前些日子把那个狐狸。”谢逢野端出盘桂花糕推到俞思化面前,再化出方精致小炉架在桌上,温着热茶一壶。
“就是前些日子非要打死打活赖在你家做管家的那只狐狸,他不是受伤了吗,我把他送回去,顺便问了他爹一些事情,这才来不及告诉你。”
他嘴巴没停过,手也没听过,很快便堆了满满一桌子,从衣服到各类小玩意,却不知是去哪处搜罗的。
“之后我又去了趟不世天,取了样东西回来,听梁辰说你们往皇城来了,我也没歇着,后脚追着就来了。”
俞思化隔着点点火星去看他,却如何也瞧不明白了:“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你吃呀,还热着的。”谢逢野扬扬眉毛朝他面前那盘糕点指了一下,然后浅笑着回答,“没什么,我就觉得你应当知道的,还有啊,魔族此阵,天道天规可管不到此处,便是神仙进来仙法都要被限制,什么道心,什么规矩统统不作数。”
“这叫什么,这叫机会难得啊。”谢逢野摇头晃脑地收回尾巴,又清清嗓正色道,“你既然身在其中,自然不该被蒙骗着,你的性子也不该是忍着不吭声的。”
俞思化垂下眼,搭在膝盖上的手缩了缩,终究还是问:“冥王如此体贴,我实在愧受。”
不论哪种,他都知道自己是月老了,还知道当年冥王痛失所爱,皆是因为他。
如今这些,怎能受得起?
谢逢野闻言,才偏头问他:“你是不是还知道了些旁的东西?谁告诉你了?”
若说前一句是饱含温情,那后一句便是忽起凉意。
俞思化心说不是你自个讲的嘛……当面却也不能如实道出。
干脆心一横,猛地把头抬起来:“冥王既有心仪之人,就该自己掌握这些分寸,不论对男子还是女子,都不该这般温情相护。”
这教训倒是当头给了谢逢野许多莫名其妙,他手还停在袖里乾坤之中,指尖已然探到了那支玉兰簪。
却未料到会得如此正儿八经的提醒,叫他好一顿愣怔。
半晌才绽开笑来,笑音飒郎得牵着满室花火乱颤。
他终究还是没取出那支玉兰簪,反倒颇有兴致地问:“男子如何女子如何,我待人不是向来如此吗?我高兴了还同司命和梁辰同床而眠呢,却也没见他们忌惮过什么。”
“要说起来……我自己坦荡,自知心中没有对不住所爱的地方,那自然做什么都问心无愧。”谢逢野两手一摊,果真光明磊落到了极致。
“那你受伤也会抱着司命和梁辰不撒手?”俞思化近来不知怎么了,竟是连这般问题都想也不想地就说出口。
心中正懊恼着,却听谢逢野淡定无比地说:“抱啊。”
他一面努力把司命和梁辰的脸挤出脑子之外,一面坦荡地说:“我受伤了就喜欢抱个什么东西在怀里。”
“快吃糕点,要凉了。”他又催促一遍,接着把那方玉匣取过来,眸光也瞬时温和不已,珍重地将那物件抚了一遍又一遍,“我们如今身处的这里,是他们千方百计地设下的法障,虽然于我没什么伤害,可里面很多机关咒法都有叫人恢复记忆的作用。”
“——汪!”
院外三两声犬吠声打断了冥王殿准备继续往下编的话,谢逢野猛地起身推门而出,迎面见着了眼泪汪汪的小古,还有尺岩。
小古已是一幅哭得连人话都不会讲的模样,而尺岩则是莫名其妙地汇报说:“这狗崽被卷进来时吸了口浓雾,然后呆站了半天,忽然就开始哭,那是劝都劝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