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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如果当时。
    朱柳那会接近意识模糊的边缘,他看着面前的南絮,终究没能说出口。
    如今的谢逢野依旧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只说:“可以往回看,但不要倒着走。”
    “嗯。”南絮很轻很轻地点了头,忽而说,“那个人,那个传话的人,不是我杀的。”
    “嗯。”谢逢野也用点头回应他。
    “这个世界好奇怪,把想活的人往死里逼,又劝想死的人好好活着。”南絮悲怆抬眼,眸里映着枯树枝桠,还未开口,已凝出两眸泪光。
    谢逢野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我也改变不了这诺大世间许多规则。”
    南絮扯了扯嘴角,像是想要笑,又没能笑出来:“神仙也会有无奈的事吗?”
    “会有。”谢逢野说,“而且会有很多,所以我不劝你,我让你选。”
    “尊唔!”孟婆像是有什么着急要说的话被梁辰捂了回去。
    南絮怔怔地看着谢逢野,忽地笑了:“谢谢你。”
    谢逢野回笑。
    “客气。”
    此后南絮便一言不发,只管仰头去看月亮,让脆弱单薄的身子弯出一弧几近绝望的姿态。
    他像在受刑,让自己清醒的尸身接受烈火灼灼,最后只能无奈道:“梧桐半死……清霜后。”[1]
    接着所有事情都理所应当了起来,南絮自毁魂台,放了所设境中那些被拘了数年的朱柳残部。
    最后倒在成意怀里,身上片片灵光剥落,散进风里。
    孟婆哽于喉口的呜咽声清晰,伴着不知何时落下的雨雪,寒凉浸人。
    天地广袤,月色包容万物。
    明月无声悬挂于顶,照着江海往来,映着冷雨凄寒。
    月色纯净,少年仰目看去,却被刺得双眸泛泪,他想伸手去够一够自己的月亮,却在月明之下瞧清自己双手染血,是做玷污。
    他眨出两行泪痕,颤着声问:“你说,清风会记得一朵花开过,会……会记得他曾经的颜色,和他的香气吗?”
    成意拥着他,像是安慰一般轻轻抚过他的背脊,最后在他肩头拢了拢。
    郑重回答:“会。”
    花香渐远,沐进悲寒月色,自此生死不见,共听万古潮声。
    孟婆已经哭得说不了话,谢逢野让梁辰把她带走,这才转头去问成意:“我答应玉庄的时候就晓得这娃娃即便去了幽都也不会好好活下去。”
    “玉兰,会觉得我是个冷心之人吗?”
    第82章 明情
    楔子:
    爱意如火不可掌控,须臾就能变成烧天灾难。
    你看,心悦一人实在太过复杂了。
    你分明爱我,却要弃我而去。
    我也爱你,所以为你奔赴千万里长川,任由浩浩大世风霜雨雪浇头而下试图冷我骨血。
    终于瞧见了你。
    你看,心悦一人又实在太难说出口。
    我把对你的爱意保存得很好,我有一颗连风霜雨雪都冻不住的心。
    来不及说什么别来无恙,我只能紧紧抱住你。
    爱从来都不是身外之物,它叫思念没日没夜的发烫、绕骨、扎根,最后生成一片恨意荒原。
    我听见我的心在低泣,魂魄止不住地颤抖。
    我恨你,可是我也爱你,所以我来陪你下地狱了。
    *
    谢逢野问过之后,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去看玉兰的脸色。
    任由两人之间蔓延开无尽沉默。
    良久,一只手覆盖过来到他的手背上。
    谢逢野如同一个溺水将亡的人,猛地抓住了成意的手,体温传递之下,他们的手心都带着些微寒。
    “我不觉得你是错的。”成意缓缓蹲身下来,他似是在回想着什么,眉间皱起几痕痛苦,他说,“我知道,生不如死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谢逢野愕然抬脸,正对上那双蕴着清潭碧波的眼,里面涟漪摇晃撞壁,回送无限伤怀。
    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面对面地谈及当年的事。
    不论是百年之前那场情劫,还是万千年前那场金龙殒身。
    即便谢逢野再不愿承认,他就是不想和玉兰面对面把话说开。
    最重要的,他也不知自己是否能够熨平成意心中痛楚。
    他眼睁睁瞧着爱慕且敬仰的龙神陨灭于眼前,那一瞬间心中该是挤满了怎样的万念俱灰。
    而这样的悲楚,是他谢逢野一世轮回就能抚平的吗?
    若非如此,当年情劫……
    为何要离开。
    大局叫谢逢野问不出口,私心也叫他难以启齿。
    若是玉兰当面说:“柴江意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是天亮了就该散掉的东西。”
    谢逢野或许会发疯。
    他得了无药可治的病,整日都祈祷着自己能多活一时半刻。
    况且,那位悲悯众生的上神,如何会眼睁睁瞧着有个可怜妖怪在面前活活烟消云散。
    可事情发生在眼前,生死都该是恩赐,谢逢野如何都不肯违心去劝南絮好好地活着。
    他相信若是改换身份,他未必能做得比朱柳和南絮还要好。
    玉兰看着他,发出一声很短很轻的叹息,像阵风,却如有力道千钧,狠狠地砸得谢逢野胸口发闷。
    “冥王实在无须刻意分辨可有过改变,又变了多少。”
    要死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