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白迎笑察觉万州之中父亲白玉春灵气散尽,匆忙赶回才终于从“仙衣仆”的叙说中得知了当年种种。
原来,白氏同冥王和月老,已经有如此深缘。
可恨自己这个弟弟却拎不清是非,只为自己一腔私情,险些乱了各路命途安排。
他们白氏一族早已领了父亲命不再沾染不世天之事,可冥王月老于他们有恩,再者得知此乱乃是魔族作祟,又闻天帝和昆仑君都殒命于此战中。
白迎笑这才千里迢迢拎着弟弟来认错。
即便恩怨千丝万缕地纠葛,实在难以说清究竟要如何偿还才得始终,可她于人间游历多年积砌了一身侠气义骨,知道恩情是需要时刻放在心上不可忘怀的东西。
白迎笑如此,白迎瑕更是心有愧疚。
他当日信心满满地联合魔族,更是妄图将冥王困死于幻境之中,末了知悉当年因果,才懂自己这般介入如同跳梁小丑一般鄙夷不堪。
又悔自己回头太晚,又恨自己不逢其时。
本以为救命之恩已是莫大的缘分,谁知这份于他而言如山如海的恩情,对比于冥王和月老这些年的纠葛之下,不过只是寥寥砂砾而已。
经年自负轻狂让他不肯轻易低头,可拼命多时却未能挣到一个说法,也叫他愁肠百转。
如今被姐姐按着跪在幽都之前,白迎瑕心中五味杂陈。
他没反抗,也不大在乎自己身前是冥王还是其他神仙,握着拳低头道:“好歹让我同冥王亲自说。”
闻言,白迎笑脸上的怒气才稍微收了些,转脸去望向那个几步之外一直默声看着的司命。
土生心里也极其不是滋味,是为了谢逢野。
数月之前,冥王还是那个三界皆知的混账神仙,成日里嚷着情爱砸打不世天,四处招恨。
恐怕若是当时他有个三长两短,还会有神仙抚掌叫好。
可如今幽都有难,道君薄薄一屏法障设在外头,让谁瞧去,都觉得这是新规矩的苗头。
没了青岁,冥王重伤,幽都被关。
此刻却又有来关心他的。
不知谢逢野此刻瞧了会是如何。
但土生明白,当日道君来时,所发生的一切,都来不及往外透露只言片语,便是谢逢野忽地失了记忆,定是道君胁迫之下的选择。
这个常年同命簿打交道的神仙忽地难以自抑地哀痛起来,可细细想过,却也不知是在痛自己,还是在痛这天上地下。
白迎笑同这个活泼的仙君还有过数日的相处情分,知道他性子如何,现下却瞧他面色沉肃,不由得也跟着担心起来,便试探地问:“敢问,冥王如今……可还好么?月老呢?还有孟婆,大家……”
一刻不歇地赶来,竟也问不了什么。
哀痛于前,再多的问题都只有一个答案:不好,谁都不好,如何能好。
可答者总是会下意识地说些圆场的话。
土生迅速散掉心中愁绪,笑道:“都好着呢,只是冥王受了些伤,总要将养着,又怕他挪了身镇不住玄冥海,这才不好得出来凑热闹。”
语罢他环首看过障外来者,默默记下这些雪中送炭的恩情,也知道当下局势不稳,不好直接说出为非作歹的其实是道君。
这样不但白白糟蹋了谢逢野的苦心安排,更会害了更多无辜性命。
是以土生只能忍住嘴中苦意向他们说:“至于月老你们难道还不知道?冥王有什么事,他定是要寸步不离的。”
此外再也不提药仙之事。
白迎笑知道轻重,也不追着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倒是爽朗地抱拳道:“若日后冥王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知会一声,我白氏万州绝无怨言。”
她此刻已正式继承族长之位,如此承诺定然不是儿戏。
至于白迎瑕,也不再多说,只抬眼往饮恨路尽头望去,默了半晌,兀自起身退回家姐身边。
沐风这才领着阿净上前。
不同于白家姐弟,他先是于劫中蒙昆仑君相救,后又在百安城得冥王和月老庇佑,这才让他和阿净有可以厮守的可能。
而这份情意,也要感恩于司命成全。
再者,沐风自从离了不世天之后,同阿净同住昆仑虚,自然比旁人要多知道些内幕,即便不如昆仑君那般知晓万事,也明白此事绝非没有道君宣布的那么简单。
只是猜测不出冥王究竟如何,眼瞧着司命护着幽都,言语也多有圆场之意,沐风也不好在再多过问的。
“我是奉先主之命,来向冥王殿转告一句话。”
阿净面色比先前要好了许多,上前隔着法障盈盈福身,端的一派稳重从容。
“我主曾言,若有朝一日他魂归天地,那么冥王就是昆仑虚的主。”
她说的主上自然是月舟。
话至于此,便已足够。
白氏所言,乃是冥王若有需要他们必定赴汤蹈火。
而昆仑虚,则是已诚心地将全体性命交付于冥王手上。
土生眼眶酸痛,哽着喉咙默声点头,权当代谢逢野收下。
再互相过问些近况,土生正要旋身回幽冥殿时,幽都头顶忽而金光闪烁,刺目非常。
是药师府大徒弟让尘来了,他身后还跟着数名金甲光盔的天兵,持戟纵云而来,威风十足。
土生瞧着他走到面前来,眼睛眨也不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