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种杂碎也敢偷听小爷们讲话?”为首的大孩子气势汹汹,“看我不收拾死你。”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
“我……我没偷听。”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瘦小男孩,此刻正因方才肚子受了一击而吃痛蜷缩在地上。
“没偷听?”为首的孩子挥着拳头,“这可不是你这样的杂种能来的地方,你也配过来。”
地上的孩子抬起头,咬着牙回话。
“这条路,离,饭堂最近。”
张玉庄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孩子,他来道场的原因众人皆知,是以待遇也不好,就连教导的师父也是年迈体虚,好在老人虽然没有身份地位,但极为慈祥。
这个孩子便是师父不久前带回道场的,听闻是个流离失所的孤儿。
即便师承同一个师父,但张玉庄向来平等地孤立整个道场,所以同这个孩子也没什么交集。
不知他今日为何惹恼了这些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玉庄收好自己的经书,转身欲离开。
未料身后猝然想起一声大喊,字正又腔圆。
那孩子大眼睛一瞬一瞬地盯着为首之人,他实在太白了些,像个瓷娃娃。
此刻那个瓷娃娃正大喊道:“我去你大爷!来啊!干死我?”
在张玉庄至今一位数的短暂人生里,不论身处压抑深宫,亦是被困于肃穆道场。
不论是什么时候,他从未听过……这般话。
这短短一嗓子带来的震惊太大,他按耐不住回头去看。
那孩子已经起身,站在几个体型大得多的孩子中间,咬着牙将瘦小的身躯挺得笔直。
像一根不屈的小竹竿。
那几个孩子显然也被这小竹竿方才的怒吼震惊到了,片刻之后才怒问:“你说什么?”
“我说!”他小脸涨得通红,愤怒燃烧在那大眼睛里,如此瞪视着那群围攻他的人,丝毫不肯低头。
“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你们这些欺软怕硬的畜生听得懂吗?”
恃强凌弱的孩子们再次愣住了。
这野种怎么敢用这种口气说话?
他哪里来的胆子?
终于,为首的孩子回过神来,怒喝道:“好啊!我成全你!”
因着气急,这一拳显然没把道场规矩放在心上,下了狠手。
那小竹竿不躲不闪,双手抱住了这个拳头。
然后。
咬了上去!
像一头倔强的小兽,牙齿深深地陷入那个大孩子拳头里。
张玉庄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被咬的孩子猝不及防,惨叫着收回拳头,难以置信地问:“你是狗吗?”
小竹竿眼中闪着决绝的光芒,偏头“呸”了一口,环视一圈,继而道:“来啊!继续!”
这无疑是挑衅了,他们一拥而上,准备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这次,为首之人的手腕被死死握住。
“住手。”
张玉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个正准备呲牙咧嘴殊死搏斗的小竹竿。
“够了。”张玉庄松开手,平静地扫视着周围的人。
那几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的沙包。
几番思想搏斗之后,他们终于决定:两个人一起收拾。
他们忽略了一个细节,那个平日沉默不语的六皇子前来阻止时,身在十多步外,他过来只用了眨眼时间。
并且轻松地制止了那个充满怒意甚至裹挟灵力的拳头。
这个六皇子平时太过逆来顺受,以至于他们都忘记了一件事。
这是一个修道天才。
所以。
当那几个人都在蜂拥而上时,张玉庄的动作快得几乎难以捕捉。
又一个眨眼的功夫,那几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哄孩子已然倒地,或是捂腹,或是揉着手腕,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
张玉庄依旧平静地站着,衣袂未乱,呼吸平稳。
此景太过震撼,那几个孩子没伤太重,可半天都没敢爬起来。
接着,小竹竿对张玉庄说:“谢谢你,但我本来也能应付的。”
“能应付?”张玉庄一愣,看向这个自己比自己还矮一头的人。
“是啊。”小竹竿大咧咧地摊开手说,“他们顶多打伤我,却不至于让我死掉,我负伤,未来几日都不用早起修习。”
“他们还要因为伤人被责骂,我要是多卖点惨,或许还能让他们关个禁闭呢。”
他说得理直气壮,甚至颇为骄傲。
张玉庄深觉不妥:“他们没收力,你或有性命之忧。”
“那我也咬了他,不算吃亏。”小竹竿依旧不以为然,满脸滚刀肉的模样:“死就死,大家迟早都是要死的。”
而后又气狠狠地念叨着误了放饭的时间,临走时不忘踢了一脚离自己最近的人。
就这么一溜烟跑没了。
可以死,但不能耽误吃饭。
张玉庄:“……”
那个终日沉默面上八风不动的六皇子,面上难得裂出一丝疑惑。
此刻,谢逢野就站在彼时的张玉庄面前,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的脸,偏头朝身侧问:“那小孩是你啊?”
宁恙早已被这表情逗得捧腹大笑,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