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慵懒,像是真的没睡醒。
“我说了,我会来找你。”
祝升坐下来,拿起刚刚裴焕生喝茶的杯子,就着喝了一口,皱着眉头说:“凉了。”
“我让人去烧。”
“楼下那个守屋的么?”
裴焕生的吊脚楼上下两层,二楼是给裴焕生住的,一楼则是住着一个守屋的仆人,看上去年纪小。祝升来过几次,没看到裴焕生,倒是看到了这个仆人,忙上忙下的,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你的那个仆人,看上去很勤快,可主人喝的水还是凉的。”祝升认真道,“不如把他换了……这样的人,若在夜桥是活不下去的,根本没有认真做事。”
“里面还有茶水吗?你把杯子给我。”
裴焕生朝他招招手,看祝升走近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手里的杯子拿过来,饮尽里面的茶水。他朝祝升笑了笑,将祝升拉到乱糟糟的床上,摁着他的脑袋胡乱抓了几下他的头发,逼迫着祝升仰起头来和他接吻。
裴焕生将茶水胡乱送进去,没有任何的意乱情迷和暧昧气氛,倒像是为了完成喂水这个任务似的。
他像是一只偷腥得逞的猫,狡黠地看着祝升,再将他一把推开——他怕自己再不推开,祝升就得把他杀了。
祝升太过于警惕了,方才真的差点儿,把剑拔出来了。
裴焕生眨眨眼:“嗯——刚刚喝的,还是凉的么?另外,祝升,你不适合接吻。”
金喜趁着两人还没出来,溜达到了楼下,拉着祝升所说的那个“守屋人”平又,对他说:“啧,你主人的新欢打算把你给换了。”
平又看了一眼顶格,算是应着金喜的话象征性看一眼他的主人和那位新欢。
他倒是没见过那位新欢。
平又微微一笑,不是很在意地说:“主人会有自己的考量。”
“哈哈哈——好吧。”金喜被他这副忠诚的模样逗笑了,他眯起眼睛细细想,故意逗他,“的确,如果裴焕生要抛弃你的话,也没办法。”
平又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但是话语算不上有多客气:“但在下认为,一个连正门都走不了的新欢,应当是当不了太久的新欢的。”
祝升从来没有从一楼上去找过裴焕生,因此平又没有见过他。平又想,这人应是直接从下面飞上去到二楼走廊的。
平又对于这样的人,自然是不屑一顾。他对于裴焕生的任何一位新欢旧爱,都冷淡得很。仿佛裴焕生身边的人无论怎么换,都不会影响到他,他才是那个“正宫”似的。
平又给金喜倒了茶,再去寻一床被子,他抱着被子时,金喜冲他摇了摇头。
“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做。不用换新的。”
平又望了一眼外面的天,微微一笑:“是。主人很少白日宣淫。”
正说着,裴焕生趴在二楼护栏上,朝着楼下喊道:“平又。”
平又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样,却还是抱着床被上去了。金喜抱臂看着这一切,忽然有些费解。
平又轻声道:“在下怕主人昨日夜里宣淫了。”
金喜:……
平又来的时候,先是跟裴焕生问安,抬头便看到坐在边上拉着一张脸的祝升。平又观察细致,就算祝升面色不好看,但是耳朵还是通红,怕是在发热呢。
平又将床被放到一边,走到裴焕生旁边替他梳头发。
他就跟没看到祝升似的,不问他的姓名,也不问他的来历身份。
裴焕生打了个哈欠,也没想着要跟平又介绍祝升,而是问:“金喜呢?”
“在下上来时,金公子说有事,先走一步了,今日恐是不能陪您去北边看地了。”
裴焕生笑了笑,他以为金喜那是句玩笑话呢。他从铜镜中看着远处的祝升,接着他对平又说:“没事。祝升会陪我去的。”
说着,他回过头,看向祝升。
平又顺着他的目光,光明正大地瞧着这人:原来是夜桥的祝升。
“你说是吧,祝升。”
祝升对上平又毫不遮掩的视线,不动声色地避开了,看到裴焕生似笑非笑的眼神,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想,这双眼睛,估计看狗都会很深情。
金州近来多雨,实在不是一个看地的好时机,但也没那么多时间一直往下拖。裴焕生在很早之前就看上了这块地,在山上,如今是种了些杉树。裴焕生倒是想改成种些果树,怕就怕在树木水土不服,结不出果。
裴焕生看着长势喜人的杉树,如今已经郁郁葱葱,成了杉树林。这片地地势不高、地形较为平坦、坡缓土肥,只需要将这片土地移平,用来改种果树实在再合适不过。
依旧种杉树,收成不会太坏,也是稳妥些的做法。
裴焕生将他的想法说给祝升听,也不知道不食人间烟火的祝升能不能听明白。
祝升却问他:“杉树能结果吗?”
裴焕生轻轻笑了笑,这人可比金喜还要像个少爷。
“会的。叫杉果,可以入药。”
“那好像种果树没什么差。”
“但是杉果只能入药。种果树的话,可以卖了,也可以做成别的什么东西。”裴焕生低着脑袋,触碰着一棵树,粗糙的树皮磨得他的手有些生疼,树身的雨水也沾到他的手上。裴焕生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去碰祝升的衣服,在他身上擦了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