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殷无秽拉住了手,“不是说要服侍孤直到痊愈,这就走了?”
容诀回头,不解:“陛下要歇息了,咱家还留下做甚?”
殷无秽语结:“那万一孤半夜渴了,或是想如厕,你不该留下来贴身照顾孤么?”
容诀无奈道:“门口有值班士兵。”
殷无秽委屈:“可是孤是为了保护你才受的伤,你不能弃孤于不顾。”
容诀:“……”
殷无秽已经拖着重伤的身体往床榻里挪了,给他留好了足够宽敞的位置。
容诀额角突突直跳,一脸无奈地看着明显故意的殷无秽,他又不是病入膏肓残疾了,何况他一开口,多的是人愿意伺候他,他简直是——
偏偏容诀无法拒绝,被殷无秽拿捏住了七寸。
可是,就这么和殷无秽同睡一张榻上,容诀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就在容诀犹豫不决的空挡,外头快步跑来了一名士兵,声称有要紧事禀告,殷无秽叫人进来,问他何事。
士兵疾言厉色回禀:“回陛下,车代的粮草——有毒!众将士吃了以后全部呕吐不止!”
“什么?!”容诀和殷无秽同时色变。
这怎么可能,食材并不像是有毒的样子。而且,他也吃了,并无问题。
容诀迅速冷静下来,道:“派军医去检查了吗?”
士兵道:“已经请军医去了,一有结果立刻通知陛下。”
容诀点头,暂且只能这样。他不认为是粮草的原因,殷无秽亦然。
半刻钟后,小兵再次前来,容诀问他军医怎么说。
小兵觑他一眼,神色间颇为尴尬,期期艾艾地将头埋到了最深处,嗫嚅道:“回先生,众将士呕吐并非食用了有毒的食物,而是……而是……喝了先生炖的汤。”
说完,小兵已经不敢再看容诀一眼了。
事情是这样的,容诀炖了一整只乌鸡,殷无秽一个人又吃不了多少,容诀装了他要吃的之后剩下的就随手分给众将士。
必然有一位将士先尝了一口,发现难喝到了极致,又因里头搁的食材药材宝贵,不舍得扔了,或是故意怀着恶作剧的心情让众将士都尝尝。
因为对东厂督主本人的好奇心理,大家一呼百应地全都跑过去品尝。
结果,无一例外,全被恶心到吐了。
不明所以的士兵见状,以为他们是集体中毒了,立即神色一紧地跑来禀告殷无秽。
最后查清事实是个乌龙,虽然将士们并没有出事,但明显,容诀有很大的事。
他登时一扭头,狠狠瞪向殷无秽。
他炖的汤那么难喝,殷无秽为什么不告诉他?还要强忍着喝下去?!
容诀明显绷不住了,因为炖鸡汤致使全体将士呕吐,东厂督主的威名不但没震慑住人,反倒要先叫人笑话死了。
眼见他眼睛都气红了,殷无秽赶忙叫小兵退下去,一把拉住容诀的手,求生欲爆满地哄慰他:“术业有专攻,你不擅长做饭,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是了。等孤好了,亲自做好吃的给你吃,不生气,没事的,啊。”
容诀生气的点根本不是这个,他红了眼睛,又是气愤,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浸满心腔,最后怒而诘问殷无秽:“你既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咱家?还都喝下去了?!”
要是殷无秽早说,也不至于、至于——
谁知,殷无秽只是忍笑道:“你第一次给孤炖的汤,孤喜欢都来不及,怎会嫌弃。所以,就都喝了下去。”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容诀气极,又赧极了,最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面颊发烫地将自己埋进床褥间。
他现在,连殷无秽都不想见了。
殷无秽实在忍俊不禁,只觉得容诀哪怕是生气羞赧也可爱极了,就势把他拉到榻上,一把抱进怀里。
“好了,不说这事,休息吧,明日肯定无人再提。若是有,孤就下令禁止所有人议论先生厨艺,违者,军法处置。”
“殷无秽,你真的是够了,不许再说!”容诀脸紧紧埋在殷无秽颈窝里,一刻也不肯露出来。
他今晚绝不会踏出这扇门半步,教人嘲笑。
殷无秽因为喝完了汤,因祸得福地顺利抱到容诀和他共寝。
一室静谧,榻上的两人俱没有困意,容诀却再没有办法开口离开了。
只能,就此和殷无秽同睡在一张榻上。
第102章
这天晚上,一连发生的事情都让容诀以为他会睡不着,然而实际上,被殷无秽抱在怀里拍了好半晌后他很快萌生出睡意。
蜷缩在殷无秽怀里安然睡着了。
这实在是习惯使然,容诀从前还在宫里时就常被少年殷无秽抱去床榻上睡,熟悉了他的照顾。哪怕如今位置颠倒,这根深蒂固的习惯也改变不了,他始终天然亲近殷无秽,并轻易接受了他。
倒是殷无秽,困意全无,他全身的伤口每一处都在作痛,但这还不是主要原因。
斯人在怀,如何睡得着。
他是心满意足了,却也因此辗转煎熬。发现容诀并不抵触与他同榻而眠,容诀顾忌的,一直是那君臣尊卑,凡事小心谨慎,避免行差踏错,多年来游走宫廷的习性深入骨髓。
可是,他当初不惜一切坐上这个位置,不正是更好地为了保护他吗?
怎的如今反而本末倒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