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殷无秽重伤吐血,危在旦夕的经历至今教容诀历历在目,惶恐惊心。
他究竟有没有将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以帝王之身,行此等凶险之事,容诀不禁大为光火。
闻言,本来俱沉浸在再次获胜的喜悦中的将士全体沉默了一瞬,觑了一眼皇帝,纷纷大气都不敢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件事的严峻性。
万一陛下出事,他们全体将士都要跟着掉脑袋。
但是,意识到了错误是一回事,胆敢这么叱问皇帝便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众人都知道他二人关系不同寻常,早就相识,却还是被吓得瞠目结舌,只恨自己不能立刻逃离现场,远离祸端。
殷无秽知他气着了,忙解释道:“孤有分寸,那四人战力不足为惧,便是再来四个孤也可以应付。就算真的不敌,孤也——”
殷无秽话音未落,就见容诀抬眼乜了他一眼,神色间甚是无语凝噎,最后缓缓吐出来两个字:“……神经。”
哪里有人希望敌军将领更多的,他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再来一次,容诀可不会管他。方才听侦察兵禀告时,容诀险些心都跳出了嗓子眼,那日殷无秽被人一刀砍在背后的画面扑面而来。
天知道他是怎么克制住的,此刻见到安然无恙的殷无秽,实在忍不住发了火。
发火之后意识到自己当众失态了,遂又气急败坏地转身回营。
殷无秽见他是真的气怒,登时也顾不上还留在原地的一众将士,立刻拔步过去追人。
被留在原地的将士面面相觑,有人出声道:“……那个,应该没我们的事了,咱们都散了罢,下次记得拦住陛下冒险。”
“散了散了,都散了!”
……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将士们各自散去,殷无秽在容诀回房间之前追上了他,从后拉住他的手腕。
“等等,阿诀,你先听我说——”
容诀被他拉住,停下脚步。
殷无秽连忙道:“不会再像那天晚上一样了。今日没有那般凶险,就算孤不敌,及时抽身也是没问题的,你难道不相信孤的实力吗?”
容诀又是气殷无秽不顾自身安危冒险,也气自己如此沉不住气,只听侦察兵说他左支右绌就瞬间失了方寸,连带着心口都隐隐作痛。
“你是不是担心孤了?你还是在意孤的,对吗?”殷无秽脑子转过弯来,想通容诀生气的真正原因。
情不自禁走近他,从他的手腕开始,从身后一点点将人抱入怀中。
“你这人,真的好生奇怪,明明说过不在乎对孤的喜爱,不惜舍弃感情,作甚又这么大的反应。在济州那一回,甚至直接哭了。今日吓着你了么,对不起,孤不是有意——”
殷无秽话音未落,容诀就陡地挣开了他的怀抱,欲举步离开。
说话就说话,做什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容诀本来只是有点生气,现在又赧又怒,不想让殷无秽再胡说八道,继续抱他。
熟料,他的手腕还被殷无秽紧紧抓在手心,身体挣脱开来,手却没有。随着他快步离开的动作惯性被扯了回来,容诀下意识跟着手腕方向转身,猝不及防咚地撞在殷无秽身上。
最要命的是,他的额头不偏不倚,正好贴到了殷无秽的唇上。
殷无秽原本正低头和他说话,不妨容诀忽然转身,他下意识手掌用力,将人重新拉了回来,然后,他就亲到了容诀。
殷无秽登时双手一松,高高举起远离容诀。
他可没有在容诀不愿意的情况下强迫亲吻他,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既然他自己凑上来了,殷无秽情不自禁用力亲了他一口,也怨不得他。
容诀后退一步,只听得额心和殷无秽的唇分开时“啵”地一声轻响。
容诀:“……”
待看见殷无秽的动作,容诀:“…………”
他一眯眼睛,微仰起头觑向殷无秽。殷无秽顿时:“对不起,孤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
“够了,不许再说!”容诀气不打一处来,疾言打断了他。
殷无秽十分委屈:“分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做什么又恼羞成怒了?今日也是你主动关心孤的,不是吗?自从那日被你拒绝后,孤便克己守礼,时刻谨记着不敢僭越半分。可是你一次又一次地主动出现在孤面前,做出这种言行不一的事情,包括你当初主动前往军营,选择留下。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项不是你一手主导掌控,孤也只不过是顺势为之,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被彻底看穿、并难以置信怔愣在原地的容诀:“…………”
原因无他,概因殷无秽所说,全是事实。
是他喜欢他,爱他,放不下他,也舍不得他,所以主动了,继而被殷无秽发现,辩无可辩。
容诀眼睫颤抖,唇瓣嗫嚅,但仍是坚持:“那是因为,陛下是君,是主,咱家总要为陛下的安危考虑。”
殷无秽看着他,丝毫不留情面地拆穿道:“当初你为先帝办事,可没有这么尽心尽力过,巴不得他早日龙驭上宾。还是说,孤在你眼里,格外与众不同?”
容诀:“……”
这个谈话,是彻底进行不下去了。
他勉强维持住面部表情,皮笑肉不笑地:“陛下想多了。总之,这便是咱家的回答,陛下愿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