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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干他个地覆天翻!
    “听着,小警察,”马德文走到梁泽身边,一脚踩住他膝盖,疼得梁泽直接喊出了声。
    “我既然有能耐在四年前搞断你一条腿,我就一样有能耐在今天搞断你另外一条。”
    “果然是你......”梁泽狠笑不止,“……我就知道是你背后搞的鬼。”
    “没错,就是我,”马德文把弄着手上的另一把枪,子弹咔哒上膛,枪口正对他眉心。
    “别人以为的,是你在查622时不小心从脚架上摔了下来,伤了神经,一辈子都只能做个跛子。却不知道那脚架是我暗地里做了些手脚,李威龙,过去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么地蠢?蠢得让我心惊,蠢得让我胆颤,以至于一度和另一个蠢蛋陈东实一样,以为你真的是梁泽,而并非李威龙啊!”
    “你说什么.......?!”
    陈东实浑然一惊,整个身体像被电流穿过一般,通体酥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梁泽,“你说他是李威龙?怎么可能.......你在开什么玩——”
    “东哥.......”
    徐丽依偎上前。
    “你别碰我!!!”
    陈东实一通狮吼,顿将在场所有人吓得一抖,徐丽更是呆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你再说一遍,他是谁......?”陈东实拍了拍自己的脸,揪起马德文衣领,骇声质问,“你再说一遍,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这样的问题,难道不是问他本人更加直接吗?”
    马德文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崩顶的泰山般坍倒在陈东实心间。陈东实仍旧不大相信,吸了吸鼻,趔趄两步,苦笑着问:“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是威龙?”
    坐在地上的梁泽眸色一凉,悲从心生。其实很多时候,没有回答,就是最显性的回答。
    “你说话啊!你特么到底是谁?!”陈东实发狂般地将他扑倒在地,欺身压在他身上,掐着他脖子,“你说话啊,说啊!你给我说话啊!!!”
    “我.......我.......”梁泽被死死扼住了气管,短暂的窒息让他根本无法发声,他抻长了手想求陈东实松手,却感受到气管越收越紧,很快,他放弃了挣扎。
    “你说话啊......你是谁?你说——”陈东实泣不成声,见身下人的反抗逐渐平息,渐渐将人松开,仿佛从迷魂夜里回过神来,替他捋顺刘海,“你说......你好好说,你到底是威龙,还是梁泽……?”
    被心爱之人如此磋磨的李威龙早已意识崩溃,果然,杀人莫过于诛心。马德文一招真相大白,便是用来对付自己最好的利器。他清楚,自己最大的软肋就是陈东实,而让陈东实做这把刀,无疑在伤害自己这件事上,几近完满。
    “我是.......是。”
    李威龙重重地把头点下,鼻血一滴一滴滴答在地上,伴随着似有似无的抽泣,这场经年苦等的重逢,注定以惨烈开局。
    “我没听错吧……”陈东实吭哧一笑,环顾四周,笑声极尽讽刺,“你真的是威龙?是我认识的那个李威龙?”
    “是,我是李威龙。”梁泽闭上双眼,抿下上涌的血气,瘫倒在墙边。
    “我不信.....”陈东实拍着大腿,回头看着屋子里众人,神情失态,“这不逗小孩子吗?我才不信......我不信!哪有这么骗人玩儿的,我才不是傻子呢,我不傻的,我不傻........”
    “你不用不信。”马德文趁热打铁,“你见过王肖财,知道他捅了李威龙四刀,刀刀都在要害。我告诉你一个方法,你走过去,扒下他的衣服,看看他身上的伤,你就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李威龙了。”
    陈东实浑身发抖,努力晃动着脑袋,不可遏制地想起一段段曾经。他想起月台前李威龙满当当的笑脸,想起他穿着制服骑着自行车下班,想起他带八两猪头肉来找自己和肖楠吃饭,想起他在那些燥热黏腻的暑夜,和自己裹在草席里相拥而眠。
    过去的爱意蒸腾滚煮,掀开盖来,却是满锅蛆蠕不堪。陈东实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这四年来殚精竭虑,这四年来魂牵梦萦,到最后,不过就是别人计划中的一环。
    马德文为了伤他,不惜挑破真相,梁泽为了抓罪犯,不惜选择隐瞒。人人都有目的,人人都有苦衷,却没人哪怕施舍般地停下来问一问自己,“嗨,你还好吗?我这样做,你是否会觉着伤心?”
    陈东实蹲在地上,抱住自己,嚎啕大哭。就好像这四年的委屈和怨恨,统一结算在今天。
    那么他算什么呢?这么多年里,自己算什么?一厢情愿的小丑,还是自作多情的傻瓜?他发自真心地待人,每一天都遵从老母的叮嘱,发誓要善良,那么又有谁对自己善良过?自己又有哪一天,被真正善待过?
    哭声愈演愈烈,整个屋子的人都沉默住了。徐丽含泪扶着马德文的臂膀,腕间的金手链隐隐发光,晕成这房间里唯一的暖色。
    “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梁泽闭目一笑,神色悲怆。他慢慢抬起手,一颗颗解开制服纽扣,露出那片嶙峋的锁骨。
    然后,掌心抹过皮肤,粉质像陈年老宅的墙皮,鳞次剥落,那道蜈蚣般粗长的创痕得见天日。纵然年岁已久,依旧白得刺目,白得深刻,深刻到捅进陈东实眼里,烙出一个穿心的血印。
    “还有.......”
    梁泽抹去血渍,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撕开附着在脸颊上的软胶。一片,两片,三片,四片.......足足二十八片,一一被撕下,最后露出的,是那大半张脸间称得上恐怖的烧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