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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他猛然察觉到,原来比真刀真枪的狠更让人忌惮的,是徐丽这样润物细无声的毒。他仿佛是第一天才看清这个女人,这颗藏在艳丽皮囊下,蠢蠢欲动的狼子野心。
    即便因体力悬殊,徐丽被自己拿捏在手,她也依旧怡然松弛,笑靥翩翩,就像一条无所畏惧的赤花大蟒。她永远美丽、永远端庄,永远都在暗处冲着自己,嗤啦啦地吐着信子,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缠得四面楚歌,无处可逃。
    “姓马的,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李威龙蠢,又有什么资格嘲笑陈东实蠢?”徐丽慢悠悠地上下打量着他,那样的倨傲与不屑一顾,就像在打量当初的刘成林,“你在笑别人蠢的同时,可有想过,自以为聪明绝顶的自己,到最后,居然也会栽倒在一个女人手上?”
    “你这个贱人——!!!”
    马德文霍而暴怒,朝她脸上刮去一记重重的耳光,因动作幅度太大,方向盘一个急旋,带动车身不受控制地向路边冲去。
    “刹、刹车!快刹车……!”
    女人厉声尖叫,却为时已晚。
    别克横冲直下,越下土坡,过关斩将般地扎进一片茂林。
    车前镜被枝丫划拉出尖利刺耳的巨响,徐丽只觉天颠地转,整个人像仓鼠球里的小白鼠般,在车厢里四处滚撞。
    马德文在她身边拼命呐喊,连表情都浓缩成了幻影。似有似无的汽油味和血腥气蓦地闯进鼻腔,徐丽刚想呼救,便眼前一黑,瞬时没了知觉.......
    ……
    ……
    乌兰巴托市郊外,离城数十里。
    夜鸦清啼,山雀盘飞。篝火噼啪燃烧着柴薪,映见那一男一女脸上的碎肉。
    徐丽虚闭着眼,感觉到有东西停留在身上,似咬,似啄,那敏锐的刺痛感顿将她拉回到清醒的状态。
    她俯身一探,用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胸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断指。
    乡间野鸟残暴好食,被生肉吸引,招来停留。徐丽吓得痛哭,强忍住恶心,捏着那根断指,将它从身上甩了出去。
    她爬出已成废墟的车架,倚坐在树桩旁,狂吐不息。直到把胃里的食物都吐干净了,才鼓起勇气去观察四周。
    车子铁定是不能开了,山体侧翻,引发油箱漏底,更不晓得怎么回事,还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徐丽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体,幸好......幸好自己只受了些无关紧要的皮外伤,那么那根手指......
    女人越想越是害怕,冲着荒无人烟的密林,唤了几声马德文。
    不出意料地安静,空山只此鸟鸣,与陆续的野火燃烧声。徐丽抹了把脸,在废墟中不停翻找着、呼唤着,希望真的会有奇迹出现。
    “救......救我......徐丽......救我......”
    良久,不远处发出微弱的呼救,听那声音,正是马德文。
    女人喜极而泣,一路探听到附近,终于确定那声音的来源来自车盘底。
    只可惜,男人被铁板压得太深,更有一根钢筋横穿他的腰肢,他一动也不能动,下半身几乎被嵌成了肉块,透过昏光,还能瞥见若隐若现的白骨和断筋。
    徐丽思索了一下,很快明白,要想救他出来,先得搬开最上面的铁板,再想办法解决钢筋的事。
    “老马......有我在......你别怕.......”徐丽慌乱地寻找着,她想要找手机,可转念一想,就算找到了手机,这荒郊野岭,也未必能联系到外面。而即便联系到外面,那岂非自投罗网?只有傻子才会想让第三个人知道现在这种状况。
    徐丽迫使自己冷静了几秒,紧接着对车下人说,“你先别急......我现在就来救你,你别急啊......”
    她半爬进车底,使出全身力气,抬高铁板几寸,努力替男人争取到片刻喘息之机。
    马德文微微一笑,似看到方寸的曙光,聊以欣慰。只是还没等他松上一口气,铁板“哐”地一声,重新砸回到他的腰上。寂静的白桦林里,横贯出“噗嗤”一声闷响。只有徐丽知道,那是铁板上的钢筋,再次扎穿马德文大腿的声音。
    多美妙的声音。
    “你……?!”
    男人猝然吃痛,下意识瞪向徐丽,却见她勾起一脸诡笑,满头血发,宛如黑雾沼中一支静静摇曳的血色蔷薇。
    “我?”徐丽指了指自己,耷拉下手,捋了捋鬓,“我的好老公,我为什么要救你?”
    马德文极力伸展着手臂,勾住她裤脚,铁板压得他难以呼吸,更是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你心肠歹毒、坏事做尽,现在沦落成这样,完全是老天爷的报应啊!”
    徐丽微微俯身,看着马德文呼哧呼哧的脸,捏起他下巴,甚是满意地拍了拍。
    “老马啊老马,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原来你也有没有办法的时候......”
    婆娑树影沙拉作响,月光照亮林隙,投下无数象牙色的光。月光下看徐丽,即便满脸是血,却更像是一种猎奇的妆容,此时此刻迸发出毒液般的馥郁,像是下一刻就要张开花瓣,吞下所有的露水和欲.望。
    “你......你好狠的心呐.......!”
    马德文自知无力回头,眼含愤恨,如是不甘。
    “我究竟......究竟哪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如此绝情?”
    “哪里对不起我?”女人牢牢掐住他脖颈,指关节咯咯作响,“你以为过去这么多年,我就会忘了吗?还是说你已经忘了,那要不要我现在帮你回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