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实被七八个壮汉押着,拥进屋子里来。进来之前,他从头到脚都被搜了一遍,不出所料地被搜出一副窃听器,一支录音笔,还有一个极难发现的针孔摄像头。
“我的老兄弟,”王肖财一脸苦笑,拍了拍陈东实的肩,“我原以为你是个老实的,没成想还是憋着坏,你以为我就这么蠢?让你不带警察,就猜不到你带了别的?何况你怎么敢的,一个人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来了,你说我是该说你蠢呢,还是该说你跟他一样——”
他指了指墙角的李威龙。
一样的蠢呢?
陈东实悻悻地瞥了李威龙一眼,将手里的塑料袋扔到地上,说:“这里是两百万,我把徐丽过继给我的房本、存折都拿来了,应该还有得多。我希望你说到做到,我把钱给了你,那你是不是该把他放了?”
“东子.......”
“你住嘴。”
陈东实睥了他一眼,眼中并无半分波动。他敞开塑料袋,拿出其中一沓房本,扬到王肖财面前:“东西有些多,你可以慢慢看,不放心的话,可以找律师来公证。但人,我要你现在就给我放了。”
“当然。”王肖财接过袋子,转手交给小弟,满脸揶揄,“我会按照短信里说得那样,放了李威龙,只是.......”
他上前半步,无比亲近地揽过陈东实的肩膀,骤然一搂,“——我可没说要放过你啊。”
“东子快跑!”
李威龙伏地尖叫。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身边人一哄而上,七手八脚把陈东实摁在地上,和李威龙一样捆死了手脚,扔到了一起。
“我的天啊,太好笑了,”王肖财惊得合不拢嘴,看着地上灰头土脸的两人,喜不自胜,“你怎么会这么蠢啊,陈东实,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以为你一个人来见我已经够白痴的了,居然还真的会信我能放了你们,我看着就这么像好人吗?”
“我像好人吗?!”
王肖财扭头去问身边人。
“不像。”“不像.......”
众人一众附和,王肖财听了,笑得更加大声。
“你们都先出去,让我跟这对难兄难弟好好叙叙旧。”王肖财抽出其中几张存折,打赏似的掷给手下,“拿去分。哥成事了,你们一样有肉吃。”
“谢谢王哥!”
一群黄毛嘻嘻哈哈地荡出门去,王肖财不忘彻底栓死了门锁,又喝了二两白酒,最后不慌不忙地搬了张凳子坐到两人面前,还贴心地给陈东实点了根烟。
“来,我敬你。”王肖财蹲身给人打火,只见陈东实一脸半信半疑,想了一想,最后无奈地张开嘴巴,将烟含住。
“康希19+1,这可是外蒙最高档的香烟,爽不爽?”
王肖财看他一脸受气包似的苦相,突然很想看他满地找牙的样子。那一定和李威龙满地找牙时一样,惨烈得透着一股酣爽。
“你说巧不巧,我刚刚还同李警官说起你呢,说你二人感情深厚、情比金坚,打从哈尔滨起,就天天混在一起。他一听说我要动你,跟四年前一样,吓得差点尿裤子呢。”
陈东实扫了旁边人一眼,低下头去,语气平平:“他是警察,听到你要害人,自然是要有反应的。”
一旁的李威龙稍稍一怔。
“来,分享分享,”王肖财装作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凑上剩下的半只耳朵,“跟我讲讲你两的感情故事,一定特有意思。”
“你在开什么玩笑.......”李威龙涩涩开口,虚闭上眼,气若游丝,“我跟他,哪有什么感情......”
陈东实扭头横了他一眼,嗫嚅数秒,喃喃道:“没错,我跟他不熟。”
“我也跟他不熟。”
李威龙背过身去,仰头去看墙上的字。两人背靠着背,谁都不愿意和对方扯上关系,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默住了。
“熟不熟不是你俩说了算,”王肖财乐得不行,像看马戏团一般,捏着那张照片在二人身边打转,“你瞅瞅,多有意思。李警官。”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王肖财抓过陈东实的后衣领,将他拽到李威龙面前。
“噌”地一声,刀光乍现,王肖财一个寸劲,将那把瑞士军刀,钉死在陈东实五指大开的木板上。
“既然不熟,那我砍断他一双腿应该没事吧?”
“你想干嘛!”李威龙眼底飘过一丝不安,“好端端的,你又想做什么?!”
“你们不是不熟吗,”王肖财两手一摊,笑嘻嘻道:“现在这么大反应又是为了啥?”
“你不用吓唬我,”身后的陈东实远比其余人想得要镇定,他直勾勾地看着一样被捆绑在地的李威龙,神色沉静,“今天我有胆来,就不怕死。”
“陈东实——!”李威龙刹时红了眼,一脸地恨铁不成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种时候逞什么英雄!我再沦落成什么样,都跟你无关,你为什么还要来管我?”
陈东实施施然瞟了他一眼,像是看懂了什么,又不大确定,只痴痴地笑:“好嘛,那你就当我滥做好人,钱多没地方用。”
“可真是感人呐,”王肖财耸了耸肩,在一旁装模作样地抹起了眼泪,“到了现在,你们还有心思为对方考虑,以为装不熟悉,就能撇清跟对方的关系了吗?!”
话音刚落,王肖财拔出军刀,照着陈东实的大腿就要猛刺。
不料刀尖落下的那一刻,他忽地停住了手,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翩翩然抬起头来,轻轻抚摸起李威龙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