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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一铲一铲的土盖在陈东实身上,昏昏沉沉里,陈东实只觉积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越来越重。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扒开那道光。
    无边的黑暗里,一声声“东子”酥软入骨,陈东实奋力狂奔,趁天光堙灭的最后一秒,乘上清风,破光而出。
    “我不想死!”
    他大喊一声,还魂似的从稀泥里抬头,横手抓去挂在脸上的泥。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哇!”
    陈东实用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龇牙咧嘴,在地上痛得打滚。
    身旁的王肖财打住动作,一脸意外地看着他放肆挣扎,他实在没想到,都这种时候,陈东实居然还能醒过来,他居然还能醒过来!当真和四年前的某人一样难缠,一样难杀!
    王肖财丢开铲子,一个箭步走到他面前,将陈东实的头高高拎起,又重重砸下,反复多次,磕得他满嘴碎牙,满脸是血。
    质地坚硬的黑山岩上,血色浓艳如山花。看着那些鲜血,王肖财全身心陷入疯狂,摔打间更加用力。
    陈东实就像一个硕壮的沙包,不厌其烦地被他举起、扔下,举起、扔下。他没有力气抗衡,甚至连喊痛的机会都没有,所有心气都花在那句“我不想死”上。
    他不想死,那就是他由衷的夙愿。
    “东.......东子.......”
    李威龙扭动躯干,似要破土而出一般,不停抓扯着王肖财的裤脚。
    “快......住手......住手啊.......”
    他不断哀求。
    见陈东实又没了气息,王肖财将人丢下,回过头看着还妄想翻盘的李威龙。他掏出匕首,照着李威龙的手背,狠狠插了下去。
    “噗嗤”一声,结结实实的声响,刀片从手背贯穿到手心。王肖财仍不满足,扭动刀柄,使刃身在血肉中切割搅拌,这样的痛感,比单纯拔进拔出,更显折磨。
    “痛.......痛.......!”
    李威龙血泪满盈,被扎穿的那只手,疯狂地抖动着。正当他觉得一切再无转圜时,耳边“啊”地一声怒吼,一块铁锹“哐”一声拍在王肖财的后脑勺上。不止是李威龙,连王肖财自己都被拍懵在了原地。
    他顺着后脑勺的血,徐徐回望,见奄奄倒地的陈东实,不知什么时候举起了铁锹,凛凛地站在了自己身后。
    陈东实就这么屈膝站着,怪异的站姿如同一具骨骼变异的僵尸。他满身满脸是血,只有眼睛是干净的,只有那双眸子是纯亮的,黄沙天里,静静闪烁着“我不想死”的毅力和决心。
    “你敢打我.......?”
    王肖财后知后觉,花了足足十多秒时间,才确认是面前这个怂包偷袭了自己。他大叫一声,冲身上前,一拳将陈东实击倒在地。
    “我.......”陈东实重重摔下,几近断气,“我......报警了.......”
    “什么意思......”王肖财跨坐在他身上,顺着他唇角上扬的弧度,一路看去,发现一堆散沙里,孤独地躺着一个几乎肉眼不可辨的定位器。
    “这是什么东西?!”男人顷刻暴走,钳起他的衣领,嘶声质问,“你怎么会有这个?!不是被搜过身吗?!不是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了吗?你为什么还藏了这个?!”
    “哈哈哈哈哈........”陈东实血口大张,如同疯魔,“身上的东西搜得再干净,又怎么能防得住这里........”
    他摊开手,露出掌心一枚断牙。王肖财轰然失神,终于明白,原来开始的开始,陈东实就把这东西含在了嘴里,他把它藏在了嘴里!鬼能猜得出来,都到了这种时候,他居然还留有后手!
    地平线上,后援干警密集涌近。看着那些红蓝闪烁的灯光,王肖财长跪不起,无奈地甩了甩手上的汗。
    李威龙已定成局,受了这么多伤,恐再难翻身。但陈东实还活着,自己也就还有资格再搏一线生机。
    王肖财拉开车门,将陈东实像一件货物似的,塞进副驾驶里,接着二话没说,飞速驾离原地。
    陈东实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扭头去看后头的沙丘。风尘暴里的那身警服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到最后,茫茫然了无痕迹。
    第102章
    “放我下去.......我要下去.......我要下车!下车!”
    陈东实掰着车窗,不断冲王肖财大喊,天边乌云密布,大雨将来,他怎能放心将某人一个人留在那里,他要回去找他!
    然身旁的王肖财只字不闻,只一味踩着油门,持续加速。雨刮器开始失控摇摆,路面陆续积水,轮胎滚动在路面上,不时倾斜打滑,这样下去无疑会大大提升行车风险。陈东实开出租车多年,论驾驶经验,远超王肖财。
    “你听到没有?!我要下车!下车.......!”
    陈东实再也按捺不住,欺身而上,整个身体扑倒在方向盘上,去掰他的手。行车受阻的王肖财一个反手,“啪”一耳光甩在他脸上,一下将陈东实扇回到副驾驶上。
    适才上车匆忙,他没能顾得上捆好陈东实,不过也无大碍,如今的陈东实,鳞伤遍体、满身血痕,于自己而言,和废人没什么区别。
    王肖财忽然觉得很自豪,像是终于干成了一件大事。他花了这么多年,搞废了李威龙,又花了不到两天时间,搞废了李威龙最惦记的人。马德文说得很对,没有什么是比失去挚爱更痛苦的事了,就算他能活着,没有陈东实的日子,只会让李威龙比死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