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瑜点点头,留下一句“不?吃了”就往东湖方向去了,工作人员早都习以为?常。
起初没有目的地,司瑜不?知不?觉就走到东湖来了,湖面上还?遗留着之前冰钓开的许多冰窟窿,这两天气温回升,窟窿越来越大了,更有大的甚至和一个小池塘差不?多大了,透过水面可以看见?里头不?少鲤鱼游来游去。
司瑜走到堤边,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残存的浮冰了,清澈的湖面倒映出司瑜那张漂亮得有些神经质的脸。
他从来不以美貌标榜自己,但无?数人为?这张脸疯狂,司瑜狭隘地想,凭什么戚闻可以无?动于衷。
正午的阳光落进湖里波光粼粼,折射之下司瑜好像在水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是一只素未谋面的狗,他们曾经在梦里共同死去。
狗,湖。
除了没有十六岁的戚闻,这一刻,现?实与梦境好?像重合了。
司瑜心下一惊,他想要碰一碰那只狗,然后指尖刚碰到耳朵,整只狗狗便如泡沫般消散了,随后在稍远的水域又重新拼凑而成。
司瑜魔怔了一般,对那只囚于水面的狗不?知哪儿来的执念,竟想往前方走去。
落湖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一刹全世?界都消音了,鼓膜仿佛被湖水重重拍打。
司瑜掉进水里的同时,戚闻的声音就在身?后传来,他跑得很快,仪态全无?地跪在地上,探出半个身?体,在刺骨冰凉的湖水里捞了一通,终于抓住了司瑜的手。
戚闻大声呼喊着,周围的施救队见?状火速赶来。只是不?等他们过来,司瑜的身?体不?断下沉,戚闻心里顿时拔凉。
司瑜松开了他的手,拒绝施救。
很快,戚闻手上打滑,猛地手中一空,跟着落空的,还?有身?体里别的部分。
戚闻等不?了救援队过来,脱下身?上的外套跳进了东湖里。
东湖的水还?算清澈,戚闻很快发现?了不?断下沉的司瑜,迅速游到他身?边,在水里吻住了他,献上所有氧气和生?机。
司瑜被动地接受馈赠,紧接着,戚闻用尽浑身?力气奋力将他托出水面,然后任由自己沉往水底。
司瑜立时睁大了双眼,救援人员将他拖上了岸边。司瑜不?停地咳嗽,将气管里的积水通通咳了出来,立刻有人递上干毛巾和厚衣服。
司瑜失了神,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大力推开他们:“快救人!”
他扒在岸边不?停呼喊,顾不?上水里的自己狼狈之极,像只阴湿的鬼,而背影极尽靡颓,宛如一株枯死岸边的水草。
司瑜双手死死抠着地面,布满了污泥和血迹,红的黑的混在一起。
无?法否认,在亲眼看见?戚闻沉下去的那一刻,他死亡已?久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司瑜长这么大不?知道恐惧是什么滋味,原来这就是心悸。
救援潜水队已?经下了水,幸而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时候就找到了戚闻,还?不?足以让他完全流失生?命体征。
戚闻被打捞上岸时已?经彻底昏厥,司瑜穿过人群,俯冲到戚闻身?边,这时候反倒临危不?乱,迅速镇定下来,一边给?戚闻做人工呼吸,一边按压他的心脏。
三分钟后,戚闻将鼻腔、喉咙里的异物?全都咳了出来,全场都松了一口气。
山庄里配备了小型医院,医生?护士早已?抬着担架在一旁等候,迅速将戚闻转移进了医院。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山庄总算恢复了秩序。
司瑜只是有点受寒发烧,也在医院吊水,他要求他们将他和戚闻放在一起,谁都不?能将戚闻从他视线里移走。
由于救援及时,戚闻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有轻微失温症状,外加发烧,体力不?支,需要好?生?静养。
司瑜默不?作声,无?论是谁进来和他说话都得不?到回应,仅用可以活动的那只手抚摸着戚闻的脸颊,戚闻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苍白过。
当晚,收到消息的乔火急火燎地从a市赶来了。
“怎么才半天不?见?就搞成这样了?!”
乔依然是咋咋呼呼的,司瑜视线朝他扫去,乔被他看得脊骨发凉。
他从这句话里捕捉到了一点信息,眼睛眯了起来:“戚闻今天一直和你在一起?”
乔愣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司瑜到底是想问什么,不?免有些气愤。
他指着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戚闻,涨红着脸替好?友抱不?平:“您还?在怀疑他么?”
司瑜无?声地移开视线,无?意和一个小屁孩争辩。
这一瞬,乔气急败坏,一下子把戚闻先前对他的叮嘱全都抛之脑后,他只想现?在、立刻、马上在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脸上看到一丝悔意。
他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压着声音说道:“闻是回a市看病的。”
司瑜怔了一下,目光倏地投向乔:“看病?”
乔没有放过他那细小的表情变化,气终于顺了一点:“是的,那个心理学教授是我?帮他找的,因?为?司先生?您一句话,他这么一个正直且正常的大好?青年去看了心理医生?。”
一句话……
司瑜稍微思索了一下,猜想大概是那天他一句“你病得也不?轻”刺伤了戚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