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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这点他确实没说谎。就连给祝予怀买绸缎的钱,都是他从明安帝的赏赐里拿出来的。
    谢幼旻犹疑道:“那你怎么活啊?”
    “圣上赏赐了些金银,过个年不成问题。来年么……”卫听澜笑了一下,“我领了景卫左统领的差事,就有俸禄了。”
    祝予怀有些担忧:“你府里就没别的进项?凭你一人的俸禄,如何能养活全府的人。”
    卫听澜并不怎么在意:“有几个庄子,收成不好,勉强能撑着。反正我府里也没几个人,开支不算大。几个长年看府的老人都是勤俭人,我带的护卫又都是兵,风餐露宿都饿不死,没什么可担心的。说实话,京里的日子可比边疆舒坦多了,瓦丹人来抢掠的时候,成千上万的百姓都要饿肚子,我这算得了什么?”
    从没缺过钱的谢幼旻哪儿听说过这种事,一时哑口无言。
    祝予怀也静了半晌,轻叹了口气。
    “往后若遇到难处,你可以同我商量一二。”祝予怀开口道,“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我定会竭尽所能相助,就当是……为朔西劳苦多年的将士和百姓,尽几分绵薄之力吧。”
    谢幼旻点着头附和:“缺钱可以找我,我爹娘从不扣我的零花钱。”
    “是吗。”卫听澜左右看看,调笑道,“那在下往后就仰仗二位义士了?”
    祝予怀抿唇而笑:“不敢当。”
    卫听澜倚着桌案,身体朝他倾近了些:“那这么说,九隅兄答应给我讲文试了?”
    谢幼旻当即叫了起来:“哎,一码归一码,什么时候就答应了?”
    卫听澜盯着祝予怀看了半晌,漫不经心地弯起唇:“世子方才没听清楚吗?‘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定会竭尽所能相助’。九隅兄,你这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啊。”
    祝予怀看着他脸上疏懒又狡黠的笑,稍稍一愣。
    不知怎么的,他联想起一些有意思的画面——有年重阳节他下山回家看祖母,半道上遇到了一只挡在路中央晒太阳的大黑犬。那犬懒洋洋的,发现自己挡了别人的道也不挪窝,还一脸惬意地冲他们甩了甩尾巴。
    神情和此时此刻的卫听澜如出一辙。
    祝予怀险些笑出了声,反应过来后又立马绷着脸憋住了。
    大黑犬的嚣张模样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祝予怀努力压着嘴角的弧度,克制道:“好……不反悔。”
    卫听澜略微眯眼,坐正了些。
    祝予怀被他盯得紧张,拿袖子欲盖弥彰地挡了下脸,一只手又拨弄起桌上的杯盏,装模做样端起来抿了几口。
    卫听澜看得想笑。
    他该不会是被自己盯得害羞了吧?
    第026章 寺中贵人
    那日之后,卫听澜果真就开始跟着祝予怀读书。
    方未艾从裘平生留下的手札里琢磨出了些针灸和药疗的法子,时不时就要在高邈身上尝试一二,故而高邈最近都没再出门。
    于是卫听澜独自一人连着几日早出晚归,赖在祝府的时间越来越长,就连晚上回了府,还要揣着几张祝予怀写给他的试题暗暗琢磨。
    高邈在一旁看得心里直犯嘀咕。
    他该不会是受了刺激,要弃武从文了吧?
    虽然难以理解,但高邈倒也看得很开——前头图南山里出了那档子事,谁也不知京城暗中是个什么势态,卫听澜如今只窝在祝府里看书,虽然听着很离谱,但总比让他闲下来惹是生非要强。
    这般想着,高邈心里对祝予怀不由得就多了几分敬佩。
    别的不说,如今能震住这小子的人实在是不多了。
    几日后,高邈再一次拜访祝府,亲眼看见卫听澜习以为常地走到祝予怀对面的书案坐下,抓起本书就开始埋头苦读,忍不住啧啧感叹:“祝郎君,不是我夸张,就算他爹来了也没见他乖成这副鹌鹑样,真是活久见。”
    卫听澜翻了个白眼,把纸页翻得哗啦啦的响。
    祝予怀掩卷笑道:“将军说笑了。濯青朝乾夕惕,很是刻苦,我都忍不住要自惭形秽了。”
    “这是抬举他了。”高邈笑着摇头,“谁还不知道他?拎起来晃一晃,满肚子坏水都跟着作响。以前有他父兄镇着还收敛些,往后在澧京无人约束,也不知能安分几时。若是这小子哪日犯了糊涂,恐怕也就郎君你能劝劝他了。”
    卫听澜捏着书脊往桌上敲了敲:“赖话能不能背着人悄悄地说?我人还在这儿呢。”
    祝予怀笑了一声,心里也理解高邈的顾虑。卫听澜身份敏感,在京中一举一动恐都有人看着,一旦行差踏错被拿住了什么把柄,对朔西的影响难以预料。
    祝予怀道:“濯青在京中无亲友帮衬,将军忧心也是难免。我与二位也算是有缘,往后只当濯青是自家弟弟,尽我所能看顾着些。虽不能确保事无遗算,至少不叫他孤立无援。”
    自家弟弟……
    卫听澜面无表情地放下了书。
    高邈叹道:“如此自然最好,只是未免太劳烦祝郎君了。”
    祝予怀笑着宽慰:“不妨事。我家中没个兄弟,濯青若能常来,多个说话的人也热闹些。”
    高邈见他说得真心实意,不由得心中感慨,抱拳行礼道:“郎君高义,我替卫老将军谢过了。”
    祝予怀忙道:“这如何受得起?”
    “没完了是吧。”卫听澜托着脑袋看了半天,“你俩当着我的面儿托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