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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崇如,崇如,你快看澜弟!我家中五岁小弟挑嘴,我娘也这么喂他!哈哈哈哈……”
    卫听澜衔着那蟹肉呆住了。
    祝予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听见季耀文的声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季耀文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里,颜庭誉深深地叹了口气,搁下了筷子。
    才刚开宴,她就已经莫名其妙地饱了。
    *
    日上中天,麟德殿中飘来阵阵丝竹笙歌之声。
    流水席要摆一整日,除了吃喝之外,自然还要来些宴饮游戏才够趣。酒过三巡,学子们自发地凑作几堆,有的行雅令,有的吟诗作赋,有的倒扣着杯碗玩射覆。
    原本在玩投壶的纨绔们,这会儿都醉成了烂泥,互相搀扶着去醒酒更衣。
    眼瞧着投壶的地方空了出来,只剩谢幼旻一个,祝予怀又开始心痒,搁下碗筷,飞快地净手整理衣衫。
    卫听澜敏锐地看来:“你要去哪?”
    “去投壶。”祝予怀眼中隐隐泛光,“现在没人起哄罚酒了。”
    卫听澜立马道:“我也去。”
    谢幼旻半醉半醒地支楞着,一边提着个酒壶往嘴里灌,一边眯眼瞄着前方的箭壶。
    瞄了几下都没瞄准,余光却瞥见一抹惹眼的红色停在了自己身边。
    “嗯?”他困惑地盯着那绛红的衣摆,视线一路上移,停在了祝予怀脸上,“是阿怀啊……”
    他踉跄了两步,要摔倒时被祝予怀及时扶住了,口中又喃喃了一声“阿怀”,手中的酒壶和箭都掉落在地。
    这两小无猜的亲昵称呼,正好落在晚来一步的卫听澜耳中。
    他盯着两人相扶的胳膊,心头突然泛上一股压不住的酸意。
    他不假思索地上前,将几乎倒在祝予怀肩头的谢幼旻从后拽了起来,冷着脸道:“世子站稳了。”
    谢幼旻被他强行扳正了身形,好像清醒了一些,点头感激道:“稳了,谢谢。”
    祝予怀看他真稳住了,放下心来走到箭壶旁,将散落满地的箭矢一一捡起。
    他捡箭的这会儿,谢幼旻还是紧盯着他的背影,看得目不转睛。
    卫听澜心中越发堵得慌,忍不住道:“世子醉了就别强撑着,可要送你去偏殿清醒清醒?”
    “啊?”谢幼旻迟钝地反应了一下,恍然大悟地敲了敲自己的头,“原来是醉了。我说呢,阿怀怎会穿着知韫姑娘的衣裳。”
    卫听澜:“……”
    看来是醉得不轻。
    谢幼旻在意识到自己醉了之后,忽然像是觉醒了什么血脉,做了个半虚步端枪的姿势,高喝道:“寒英枪来!”
    抱着一摞箭刚起身的祝予怀趔趄了一下。
    他和卫听澜对视一眼,无奈地放下箭:“先送他去偏殿歇息吧。”
    醉酒之人不宜吹风,只能去室内醒酒。柳雍他们更衣还没回来,廊中就剩两个瘦弱的小宫侍,根本按不住发酒疯的谢幼旻,祝予怀和卫听澜别无他法,只能亲自送这一趟。
    费了好大劲,两人才将这尊大佛押到了偏殿,连拖带拽地交给一脸惶恐的宫人。等出来时,卫听澜拼命掸着自己的衣襟,脸已经比锅底还黑了。
    祝予怀颇觉好笑,松了口气道:“方才那情形,倒让我想起除夕那夜了。”
    卫听澜掸衣的手停了一下,张了张唇,心虚道:“我醉酒时,也像他这样疯?”
    祝予怀低笑起来:“你比他文雅一些,至少没有舞剑。”
    听着也没好到哪里去。
    卫听澜赧然地别过了脸。
    两人原路返回,穿过殿外的一片静僻的花园,从假山之间的碎石小径走出时,忽然瞥见了一个人影。
    一位身量瘦削的青年背对他们站在池塘边,微微俯身,似乎正出神地凝望着那潭宁静幽深的水。
    祝予怀心中奇怪。看此人身上华服,应当身份不低,但身边又没有随从,像是独步至此。
    他在看什么?
    两人驻足观望的这间隙里,青年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直直向前走了几步,衣摆沾湿了也不停,自顾自朝那片水域伸出了手。
    祝予怀瞬间汗毛直立——他怕是要投湖!
    电光火石间,卫听澜毫不犹豫地直冲了出去,将那人拦腰一拽,拼力掼倒在草地上,恨铁不成钢道:“殿下!”
    有什么东西丁零当啷地滚落了出来。
    青年挣扎地探出一只手,又被卫听澜死死按住,劝阻道:“殿下即便心中郁结,何至于自寻短见!”
    祝予怀匆忙紧跟上来,听见这两声“殿下”,惊诧地一顿,望向地上的人。
    莫非这位就是大皇子赵鹤年?
    “什么长剑短剑……”被按伏在地的皇子扑腾着,“嘶,好痛!铜龟,我的铜龟呢?”
    祝予怀从草丛中捡起一只古旧的空心龟甲,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叮当作响。
    赵鹤年听到这声音,立马费力地望了过来,祝予怀迟疑了一下,把东西递到他手里。
    赵鹤年抓住铜龟,长松了一口气,也不挣扎了,认命地摊平在地:“我没见过什么短剑,你们抓错人了。”
    说罢安详地闭上眼,一副任人发落的模样。
    “……”卫听澜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搞错了什么事。
    他试探地开口:“殿下方才站在水边,不是要轻生?”
    可怜的皇子睁开眼,迷茫地问:“我为什么要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