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跃发现伤兵营的异常后,第一时间去府衙报了暗号,很快就有接头的人出面配合,将伤兵营围了起来,禁止随意进出。
卫听澜跟着焦奕,抄近路到了营地外,正好看见候跃在与岳潭说话。岳潭身后,还跟着易了容的刹莫尔和武忠。
卫听澜停步审视着他们,明白过来了:“你们就是苏泽延安排的接头人?”
岳潭瞧见了他,点头致意:“熟人好办事,如今澧京局势已经稳定,圣上就打发我来监军了。”
刹莫尔也主动说:“我和武忠都在瓦丹混过一阵子,要抓细作,我们或许能帮上忙。”
但卫听澜现在无暇管细作,直言问:“伤兵营中情况如何?”
岳潭答道:“病患已经被单独隔开了,请了好几个大夫去看,都说不准是什么病。但常用的防疫汤药都喂下去了,能不能治好,还得再看。”
“不能赌。”卫听澜沉了声,“昨夜投毒的人呢?”
“死了。”候跃在旁沮丧地插了一句,“那人在牙齿里藏了毒,被抓后没多久就吞毒自尽了。他死前还说……湍城早晚会迎来第二次灭城之灾。”
卫听澜的脸色难看起来。
岳潭心里也悬,但还是宽慰道:“再等等,方先生六月底离了京,说要往北疆云游行医,我已经派人去寻他了……”
卫听澜却凝重道:“若真是疫病,一刻也耽搁不起。焦奕,速去慈幼堂,请祝郎君过来。”
几人同时一愣,岳潭茫然地问:“祝郎君,哪个祝郎君?白驹不是在雁安……”
卫听澜一下子抬了头:“雁安?”
岳潭被他一盯,忽觉心虚:“这,我也是回京后才听说,白驹自你走后就昏迷不醒,圣上登基后没几日,他就被祝大人带回雁安养病了……”
卫听澜的神情变了,当即揪住了他的衣领:“你不早说?”
难怪祝予怀一直都没来过信。
这么要紧的事,竟没一个人传讯告诉他!
卫听澜咬了咬牙,把岳潭往后一推:“回头再跟你算帐!”
他转头便往慈幼堂去了。
*
天光渐亮,伤兵营中四处都点了驱病避邪的草药。
营帐内,祝予怀从头到脚裹得严实,用竹镊掀起病患的衣裳,小心地查看疮口。卫听澜也用布蒙了口鼻,拿着一束点燃的艾草,焦急地在门口徘徊张望。
祝予怀看完病人,退出了营帐,卫听澜赶紧拉着他往远处走,也不管有没有用,先拿艾草往他身上来回熏。
祝予怀呛了呛,拦住他道:“别紧张,我没碰到病人,没那么容易传上。”
卫听澜更担心了:“当真是会传人的病?能治吗?”
“这是虏热疮,发现得早,能治。让没患病的百姓焚烧苍术、白芷、艾草,避开虫蛇,也能有效预防。最大的问题是,城中这么多人,药材不一定够。”
卫听澜一听有防治的办法,才稍微安心些:“药材好说,让岳潭想办法筹。泾水贪污案已经审完了,现在国库充盈,不缺这点钱。”
两人没有耽搁,换下衣袍出了伤兵营,卫听澜命人将祝予怀口述的药方记下来,抓紧送去给岳潭,自己则坚持要送祝予怀回慈幼堂。
祝予怀欲言又止,提醒道:“这疫病倘若是细作放出来的,他们为了避难自保,现在应当会着急出城。你不去城门盯着吗?”
卫听澜摇头:“城门已经戒严,细作狡猾,定有别的出城密道。既然防不住,索性让他们逃,雪山脚下提前设了埋伏,到时候我带人合围包抄,也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祝予怀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要走了?”
卫听澜拢着他的手:“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他将祝予怀一路护送到义塾门口,再三叮嘱:“疫病的事自有人操劳,你大病初愈,千万别累着。”
祝予怀愣了愣,才明白他今天这紧张兮兮的模样是怎么回事,不禁失笑:“我没生病,只是多睡了些时日,早养好了。”
前尘旧事,他并未遗忘,只是梦醒之时,他就已经看开了。
天道垂怜,给了他重获新生的机会,他若沉湎于前世的苦难,就是对此生的辜负。
祝予怀没有多谈,只把卫听澜往外推了推,笑着劝说道:“正事要紧,别耽搁了。你若是牵挂我,那就早些忙完,早些回来。”
他这么一劝,卫听澜也就只能恋恋不舍地告别了。
祝予怀送走了他,独自回了义塾,时辰尚早,学堂里空无一人,易鸣和德音也去早市采买了,祝予怀无事可做,准备回屋歇一会儿。
他走到简舍门前,要推门时却又顿了顿,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只迟疑了一瞬,房门就突然从内而开,一道黑影飞扑出来。祝予怀悚然一惊,转身想逃,却被死死捂住了口鼻。
一股浓烈的药味侵入鼻腔,祝予怀拼命挣扎,想抬手拔竹簪,又被那人钳制了臂膀。
迷药起了效,他浑身使不上力,正在这时,前院传来聂金枝直爽的笑声:“阿音,你说句公道话,今日要不是我好心帮忙,你二哥得被奸商坑掉底裤吧?”
易鸣似乎骂了句“女土匪”,聂金枝又笑着朝后院喊:“祝郎君,出来评评理啊,你这傻弟弟吃了大亏,还跟我别劲儿呢!”
几人吵吵闹闹,声音越来越近,祝予怀却无法出声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