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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
    半日后。
    朔西营帐中,军医揩了揩汗,心有余悸地感叹着:“这刀伤凶险啊。”
    他替卫听澜包扎好了伤口,拿手指比划了一下:“离心脏只差寸许,再偏一点儿就没救了。得亏了小郎君命硬,居然还能撑几个时辰……”
    卫临风站在床边没说话,只垂眼看着弟弟身上的伤。
    帐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帐帘被人一把掀开,卫昭大步走了进来。
    军医正在拾掇药箱,卫昭看帐中气氛如常,提着的心才松了些,问:“死不了吧?”
    军医笑了笑:“老将军放心,小郎君吉人天佑,命大呢。”
    卫昭这才踏实了,在床边坐了下来:“我就说么,这小子狗憎人嫌的,阎王也烦他。”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拿起帕子,仔仔细细地替卫听澜擦脸。
    刚擦了几下,卫听澜吃力地把眼睛睁开了。
    卫昭的手顿了顿,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凶巴巴地眯起了眼:“哟,装睡唬你老子呢?”
    卫听澜的目光逐渐聚焦,哑着声问:“九隅呢?”
    卫昭轻哼一声扔下帕子:“没听说过,这里只有你爹。”
    卫听澜一下子清醒了,也不顾胸口的伤,摸索着要起身。
    卫昭既不拦他,也不帮他,就这么大刀金马地坐在床边,把他反复打量。
    “爹……”卫临风有些无奈,“阿澜,你歇着别动,祝郎君在隔壁养伤,没有大碍。”
    他想要伸手搀扶,却被卫昭抬手拦住:“别管他,让他自个儿挪。”
    卫听澜没吭声,艰难地扶着床下了地,鞋也没穿,光着脚跌跌撞撞往外走。
    卫昭的眼神更加复杂,起身跟了上去。
    易鸣正在隔壁营帐照看祝予怀,卫听澜突然闯进来,把他吓了一跳:“哎,你怎么……”
    卫听澜瞥见榻上一动不动的人,煞白着脸扑了过去,抖着手去探祝予怀的脉搏和呼吸。
    易鸣看他这样,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劝道:“你别着急,军医说了,公子是用了一味强心的猛药,体力透支过度,才会昏迷……你你你等一下!”
    卫听澜探完了脉,伸手要扒祝予怀的衣领,被易鸣眼明手快地截住了。
    “你差不多得了。”易鸣额角青筋直跳,“公子没伤到要害,伤口才处理好,你别动手动脚的。”
    卫听澜不动了,只是眼中有泪水打转:“那就好。”
    易鸣顿时凶不起来了,有些懊恼地松开了手:“行了行了,哭什么!你要看伤就看吧……我出去打点水。”
    门口的卫昭立刻退远了些,看着易鸣出帐走远了,才重新上前,探头往帐里看去。
    卫听澜正跪在榻前,一边没出息地吸着鼻子,一边小心地摸了摸祝予怀缠着纱布的手。
    “哭了?”卫昭有些纳闷,“这俩孩子什么交情啊?”
    卫临风硬着头皮说:“咳……过命之交吧。”
    卫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再抬眼时,卫听澜拢住了祝予怀的手,捧到唇边,亲了亲他的手指。
    卫昭转回头来,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的长子。
    “这个,”卫临风艰难地说,“过命之交,就是这样的……”
    在他说话的同时,卫听澜又俯下身去,红着眼眶吻了吻祝予怀的唇角。
    “……”卫临风编不下去了。
    第124章 旧账
    卫昭余光瞥见帐内,视线一顿,面上浮起不可置信的神情,连胡须都小幅度地抖起来了,最后霍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往营地中走。
    卫临风直觉要糟,他爹这架势,八成是去找趁手的家伙了!
    “爹,爹……”卫临风追了上去,看卫昭气势汹汹地抄起马鞭,忙劝阻道,“阿澜伤着呢!”
    “我看他伤得轻了!”卫昭怒而震声,“在京城混了两年,好的不学,学了这轻践人的下流风气,竟敢轻薄好人家的孩子!”
    卫临风简直有口难辩:“爹,不是您想的那样,阿澜拼了命地去瓦丹救人,那是动了真心的……”
    “我看不是真心,是贪花恋色的私心!你别替他描补,今日不把他修理明白,老子管他叫爹!”
    父子俩拉扯间,卫听澜也听见了外头的动静,自己走出来了。卫昭一眼看到他,攥着马鞭往地上一甩:“臭小子,你过来!”
    卫听澜知道自己受了伤跑不掉,只能慢吞吞地挪过去,识相地往下一跪,讪笑道:“爹……”
    卫昭拿马鞭指着他:“别跟我嬉皮笑脸的,你自己说,你怎么欺负别人的?”
    “没欺负。”卫听澜觑着鞭子,鼓起勇气道,“我属意他,他也属意我,我们是两情相……”
    “还敢扯谎?”卫昭火冒三丈地打断,“祝家的独子,会放着满京的世家贵女不要,甘愿跟着你吃苦受罪?你对着水坑照照自己,你配吗?”
    “我不配。”卫听澜接话接得顺溜,“但您当年还是个伙头兵时,死乞白赖地追求我娘,不也没对着水坑自暴自弃吗?正所谓虎父无犬子,九隅能倾心于我,多亏您教得好。”
    “你,我……”卫昭差点被他绕进去,“我跟你那是一回事吗?!”
    卫听澜死皮赖脸道:“甭管是不是,九隅答应了跟我回家,您不能把他往外赶。”
    卫昭气得退了半步,嘴唇哆嗦着说:“我不管你使了什么手段把人骗回来,等祝郎君醒了,你就去磕头道歉,从今往后,不许再纠缠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