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皱了皱眉,却没说话,只道:“前头就是正殿了,陆瑜,不得放肆!”
陆瑜差点儿以为自己要跌下高台,心慌意乱,脸都吓白了,却没想到江殷在最后却抓住了她的手。
江殷带着陆玖陆镇往前走,越过陆瑜的时候,他面色沉冷,眼神阴戾地盯了一眼陆瑜:“你要作妖我不管,可是你别在我的跟前作妖,江炜怜香惜玉,我江殷可不是这样。管好你的嘴,管好你的手,如有下次,叫我看到你再这般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我绝不手软。你是在凤鸣府长大的,我江殷江元朗怎么对付人,你应当很清楚吧。”
陆瑜脸色发白,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珍宝冠,上下嘴皮子忍不住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殷回眸最后看了她一眼:“下次,我便不会这么好心拉你一把,我会让你直接滚下去,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陆瑜自小在京师当中长大,自然知道那时节,京师中这根反骨——江殷,是万万不能惹的。
但她想自己好歹也是他的堂嫂啊,怎么能忍着未来小叔子的气?
陆瑜颤声道:“……这儿是集英殿,是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何况我是你未来的堂嫂,江炜未成婚的正妻,你怎敢这般对我?你就不怕……”
“我长这么大,除了我爹,就没怕过谁。”江殷回头,盯着陆玖冷嗤一声,揶揄道,“你那没用的废物丈夫,我都揍了不知几回,倒还怕你?我只奉劝你六个字——有多远、滚多远。”
江殷甩下这句话,便带着陆玖和陆镇往前离开。
陆瑜则快步跟上了魏氏一众人。
有江殷在,她终是不敢再回头看一眼陆玖。
陆玖奇怪看着江殷,回想起他以前说过的话:“江殷,你不是说过你不打女人吗?”
对着陆玖,江殷脸上的阴鸷神色荡然无存,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开朗小郎君。
江殷扬眉道:“那是对正常女人,对这种尖酸刻薄毒妇还讲什么道理?”
说着得意洋洋地问陆镇:“哎,小舅子,我方才那样说,是不是特有排面?”
陆镇向来是江殷的额头号粉丝,点头如捣蒜:“有!!!”
江殷骄傲起来,又看着陆玖,期望也得到她的肯定。
陆玖早知道他这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性子,却也忍不住一笑,微微挑了眉:“还行。”
江殷听闻,兴高采烈,如同一只开心地摇头摆尾的大狗狗,立即跟陆镇炫耀道:“你姐姐夸我了!”
陆玖看着他,终是摇摇头笑了一声。
她不知道江殷是否真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阴鸷狠毒,下手不管他人生死,但在她面前,他就是一只容易骄傲自满,动不动就开始摇尾巴的大狗狗。
他好像,真的很偏爱她。
*
沿着集英殿的台阶往上,登正殿后,气氛越发肃穆起来。
江殷同着齐王先一步进入正殿当中,陆玖则跟着华阳公主随后进殿请安。
陆玖头回面圣,不免有些紧张,听见殿内的内侍宣旨请进,她收敛好心绪,跟随众人迈步进入正殿之中。
中秋宫宴还未开始,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中唯有布置场地的宫女内侍匆忙走过,一个穿青衣的老内侍领着陆家人绕过正殿的屏风,朝着正殿一旁的小偏殿走去。
在宴会正式开始之前,偏殿设了茶座,受邀入宫的世家大臣都会在此处先拜见皇帝。
跨过一道小宫门,两边手持拂尘的青衣内侍便高喊道:“——华阳长公主殿下觐见陛下、宣平侯携家眷觐见陛下!”
华阳的面容整肃,迈步跨进偏殿的大门,陆元忠带着魏氏紧随其后,而后跟着陆玖三姐弟。
传闻嘉熙帝一向是个十分随和温善的人,与群臣来往时也并无什么架子,是个容易令人亲近的性格。
素来众臣拜见皇帝,总是臣子们先到,而后皇帝姗姗来迟,但嘉熙帝却并不计较这个,只在偏殿为自己设了一处御座,臣子们来了便坐下,一起喝茶聊天,听丝竹管弦,谈论诗书,格外的风雅。
先到的赐座,后来的,只要没有迟了时辰,也不责怪,十分率性。
可纵然场面一团和气,但对着天子,陆玖不敢不端正仪态,只目不斜视地走进去。
两旁设雅座,已经到了不少的世家重臣,陆玖沿着中间的宽道走上御座前,看见左首上落座的齐王并江殷。
江殷见陆玖走进来,对着她展颜一笑。
陆玖用余光看了他一眼,轻微地冲他一颔首,便继续端持仪态,目不斜视。
“华阳携子、媳、孙,拜见皇上,皇上圣安金康。”华阳公主走在家人之前,于御座的丹墀下停步,而后屈膝,慢慢地朝着御座上的嘉熙帝伏跪下去,姿态优雅从容地行一君臣大礼。
陆元忠也带着魏氏跪下磕头:“臣宣平侯陆元忠拜见皇上。”
陆玖同姐弟三个,跟着祖母父母一同跪下。
“是皇姐来了!朕与皇姐好些时日没相见了,今夜中秋宴会上,你我姐弟可要好好畅谈一番。”御座上传来一道令人振聋发聩的响亮笑声,“起身赐座!”
华阳公主带领家人起身:“华阳谢皇上恩赐。”
谢恩过后,陆玖便提起裙摆,由一旁的宫女搀扶缓慢站起身。
接着抬头的一刹那,她看清了坐在御座上的嘉熙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