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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不是这个,”方意川说,“他昨个儿叫我去办公室,暗示说让我看看那个作文大赛报名表,还让我撺掇下旁边的人去参加。辛宛,你不参加吗?”
    “我又不喜欢作文,不要参加。”
    “那个报名表翻面你也没看吧。”
    “没看。”
    方意川说:“你回去好好看看翻面。”
    这个报名表实在过去太长时间了,辛宛费了一天时间去回忆报名表塞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直到放学也没能想起来,脑袋倒是想得晕胀。
    放学等在公交车站,辛宛系紧了围巾,抬眼看到了对面新开的花店。
    45路公交车驶来,门敞开了半天,无人上车,于是缓缓闭合,在车尾气的洇晕中,辛宛背着书包跑过了斑马线。
    而学校响起了晚六点钟声。
    ?
    钢笔没水了。
    宋珩甩了甩那支黑色钢笔,最终站起身去柜子里拿墨水,看到表上的时针指向六的右侧。在文件夹最后一页签上了名,他耐心地看着那点墨水蒸干,这才合上,拿过一旁的羽绒外套离开。
    走到电梯隔间门口,沈游刚好打电话过来。
    他和沈游这几天见面得不多,大多是在电话里交流,沈游咨询室最近有些起色,正打算从稻三路迁到水嘉路上,换个大点的铺子——比他忙。
    宋珩按了下键,这才接起了手机:“喂。”
    “宋珩啊,下班了没?”
    “刚下,”宋珩看着数字朝上升。“我快进电梯了,你要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我再等会儿打给你,电梯里没信号。”
    “哎,那我不唠嗑了,长话短说,”沈游一下着了急,吊儿郎当的语气正经起来,他认真地说,“宋珩,你什么时候带辛宛再来做一次催眠?”
    辛宛大概有两个星期没有再去过咨询室,宋珩说:“等他愿意去再说吧。”
    led屏上的数字到了13,又听到沈游说:“其实我懂你在想什么,你想等他接受他失忆这件事情再去做第二次深度。这需要太多时间了,第一次和第二次之间最好不要间隔太长时间,不然对效果和催眠感知性都有影响。”
    电梯到了20,门缓缓打开,宋珩沉默了会儿,说:“好,那我想一下。”
    “宋珩,有些事情虽然很残忍,但他需要面对,他不能当一辈子高中生。”
    电梯间里充斥着电子广告的声音,宋珩穿上了外套,靠着墙壁低头出神,忽然想到自己眼镜忘记取下,却也懒得再上楼一次。这段时间过得不算漫长,“叮”的一声,电梯门再次打开,细微的声音于是清晰起来。
    “我找宋珩。”
    “宋先生吗?您有预约电话吗?”
    “他说让去会客室等他。”
    发哑,带着鼻音的少年声音。
    宋珩脚步停了下,电梯门在他身后合拢。
    辛宛背对他站在前台处,蓝白校服松垮地套在身上,黑色书包右侧瘪下一块,锌灰色的卫衣帽子搭在上棉,衬得后颈白皙。
    前台小姐抬头看到了宋珩,愣了下:“宋先生。”
    辛宛猛地回过头来,露出冻得发红的鼻尖和两颊,继而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他把怀里的围巾抱得更紧了些,说:“哥。”
    宋珩掠了他一眼,朝门口走去,“走吧。”
    气温在零下,地面有小片的冰滩,踩上脆响。脚步声在身后紧跟来,辛宛小跑追到他身侧,宋珩手揣在外套兜里,“又来接我下班?”
    辛宛有些喘,慢下了脚步:“你之前说会客室有甜品,所以我想来尝尝。”
    “饿了?”
    “也不是饿,”辛宛侧目看向他,坦荡地说:“毕竟在追你啊,我肯定得想着多创造点和你相处的时间。”
    辛宛又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其实就是想你,所以就来见你了。”
    宋珩遇见过太多人,也见识过太多用虚浮、奉承、委婉支撑起的人情骨架,大概只有辛宛会这么直白明了地挑开目的,让人没办法挑出刺来。
    他一时无话可说:“随你。”
    马路上车水马龙,车辆尾气漫延,路灯明晃地坠下,辛宛忽的跑到他面前,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先别走,你闭上眼。”
    “做什么?”宋珩停下了脚步,手心贴得太近,眼睫扫时带来细绵的痒,指腹柔软,只能透过间隙看到辛宛的黑色帆布鞋,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眼前的手又放下去了,辛宛说:“看!”
    明艳的红色与橙色。
    牛皮纸包着三支向日葵和一支红玫瑰——很奇怪的搭配。缺叶少瓣,压得有些蔫,辛宛单手捧着那束花,手忙脚乱地摘掉围巾上的花瓣。
    宋珩顿了下,问:“给我的?”
    “嗯,我在学校门口的花店买的。路上的时候拿着花他们都看我,不自在,我就把花藏在围巾下面了,但是有点压坏了,”辛宛脸颊烫红,神情有些懊恼,“其实本来是想选洋桔梗的,但还是挑了向日葵和玫瑰花——向日葵放到办公室里,偶然看到心情或许会变好。”
    “玫瑰的话,”辛宛解释,“一支玫瑰花,店员给我说是‘一心一意’的意思。”
    宋珩静静地看着他。辛宛招架不住他的目光,沮丧地承认了:“好吧,是我没钱了,只够买一支。”
    这让宋珩想发笑。
    车辆尾灯在马路上车拉成明亮的长线,鸣笛声拉长,辛宛的声音掩盖住了七八分。宋珩听不仔细,只得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