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是孤立无援的。
应逐星也不自觉笑起来,似乎连那双盲眼都变亮了,真切高兴起来:“那我需要提前准备什么吗?”
“等回头定了日子再说,我跟你妈还得再商议商议,”荆川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走了两步,应逐星突然又停住,很郑重地道谢:“谢谢爸妈。”
“瞎客气,”夏蕾笑起来,“洗漱吧。”
回到卧室后,应逐星仍沉浸在这种情绪中。一种可以窥见希望,因而有期盼的情绪。
荆平野:“你看,你当时还说不治了的这种气话。”
“我没有想到这条路,”但应逐星仍是有点担心,“会不会太麻烦他们了——”
“我爸妈都说不会,他们又不傻。你就安心治你的眼睛,等着享受光明的前景!”
应逐星抱着他,仍是没有困意,忍不住问:“你说,真能治好吗?”
荆平野:“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有什么顽疾攻克不下的。如果治好了,你就可以不用天天带盲杖了!每次骑车带你,你的盲杖都硌得我腰疼呢。”
应逐星:“那我帮你揉揉。”掌心抵着后腰处轻轻揉弄,荆平野舒服得哼唧了声,凑近同他接吻,那只手于是也变了方向,被子挤压得发出窸窣声,结束后,荆平野正昏昏欲睡时,忽然听见应逐星说:“如果能治好——”
他顿了下,才轻声说:“我特别想看见你的样子。”
“那你会被我的帅脸和二米的高个迷死的……”荆平野咕哝着,“快睡觉,困死我了。”
应逐星笑着“嗯”了声,抱着他入睡。
·
治眼睛的日程定下来是在26号。
那天,大人早早回家准备饭菜,将他们叫到厨房帮忙择菜时顺道提的。
“那个名单,上面专家出诊的时间大多是下半年,地方也比较分散,东西南北都有,路程可能会耽搁,所以我们初步打算八月份就走。”
荆平野敏锐察觉到字眼:“八月份?”
夏蕾:“八月份都怕晚了,毕竟这上面的医院东南西北都有——”
厨房门口传来声响,是荆玥进来找水果吃,她踮着脚拿出橙子来,递给正在切菜的荆川:“爸爸帮我切开。”
荆川:“得令!”
荆平野:“那得去多久?”
“得半年起步吧。毕竟不是去一趟能直接了结的事情,如果真的做上手术,还得有恢复期——”
荆玥忽然说:“半年是六个月!”
“真聪明!”荆川说,“给你切六瓣橙子,怎么样?”
荆玥:“是什么六个月呀?”
荆川将橙子瓣放进小碟子里,端给荆玥,故意逗她:“是爸爸准备gogogo六个月了,不回家啦。”说罢摆出跑步的姿势。
荆玥这学期已经学过一些英文,即便不懂,见姿势也明白,她茫然:“……你半年不回家呀?”
夏蕾:“你不是讨厌爸爸打呼噜吗?我把爸爸赶走,咱们一块睡觉,以后没人吵你,好不好?”
本以为荆玥会欢天喜地,结果她抱着盛着橙子的小碟,怔怔地站了许久,突然嘴巴一瘪,竟是眼泪直接掉下来了。夏蕾见状,连忙手放围裙上胡乱擦了两下, 弯腰抱起荆玥:“怎么哭了?”
荆玥大哭:“我没有讨厌。别赶走爸爸行吗……”
夏蕾轻声对荆川说:“我先出去。”
说罢,抱着荆玥去客厅了,荆平野也连忙跟出去看妹妹的情况。
厨房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高压锅的蒸汽声,隐约能听见荆玥说着“半年好久”,听见他们哄人的话语。
荆川打破安静:“你看吧,我就说我呼噜声不是很响,这不也不讨厌?”哈哈笑了两声,但嘴角的笑意很快落下去了。
应逐星喉咙发涩,手不自觉用力,他忽然说:“爸,要不咱们……等以后再说吧。”
“胡闹!万一真错过这段时间,眼睛治不好了,那能行吗?”荆川立马说,“早晚都得治的事,不能往后拖。”
应逐星张了张口,手指掐着毛豆,低头沉默。
晚饭时,荆玥才止住哭泣,鼻尖还是红的。虽说哭过,但不影响胃口,晚饭依旧吃了一大碗米饭。
为避免再次惹荆玥哭,之后再商量都是避着她,在阳台悄悄讲。夏蕾说:“回头八月份,正好平野提前开学,我们领着你去学校办个半年的休学,你这几天也在家收拾收拾行李,找找先前在津城的诊断病历。”
应逐星:“那妹妹怎么办?”
荆川:“嗨!我一走,她俩不记得了,忘性大着,跟平野一样。”
荆平野:“我才没有!”
应逐星还想再说什么,荆川拍拍他的肩膀,制止了:“小孩子别瞎操心,你就听你妈的,好好收拾行李,记得找几本书带着,说不定还能学学习,回来不用留级了。”
这场对话到此为止。九点来钟洗漱完,回到卧室后,应逐星忽然问:“……妹妹回头见不着爸爸,再哭怎么办呢?”
“没大事的!等你和我爸走几天,她习惯就好了,”荆平野说,“我和我妈哄着。”
应逐星轻声说:“我觉得……有点对不起她。明明是我的事情,却害得她这么长时间见不到爸爸。”
“又不是永别,过几个月不就回来了,”荆平野捂住他的嘴,“好了,不要多想了!明明是好事,快睡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