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钟贵忙答应着,命人赶紧去办。
温承站在檐下,继续思忖着。薛映和孩子的事情,能对邓如铭与温敛等人透个底,因着他们心中有数,了解其中轻重,并不会与旁人说。至于其他人,只等日后孩子平安出世,才能让外人知晓。否则,若是提前说了,搞不好又弄出一堆新的流言,也会让人虎视眈眈。
虽说大夫们反复强调,有孕之人情绪敏感,可温承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情毒是几百年前出现的毒药,几经变化,成了现在的药效,也许还有隐藏的不当之处,尚且没有被发现。
温承想着让人去别处寻找古籍,安排妥当之后,他拿起桌子上的册子,看起婚礼准备的如何了。婚期将近,一切该紧着些了。而明日一早,他会去一次皇陵,告祭先祖自己将要成婚一事。
大婚的日子很快到来,两人的婚礼并没有刻意作嫁娶之礼,不需要送亲迎亲,薛映仍旧住在府里,并没有搬出去。待到成亲当日,他没有早起,而是与平常一般用过早饭后,才在众人的帮助下换上喜服。
在此之前,薛映没有试过这件衣服,如今穿上倒是十分合适。眼下还没有到显怀的时候,嬷嬷们动作仍旧很小心,最后只用一条襟带轻轻收束着。
将头发梳好后,薛映对着镜子略看了一会儿,依旧坐下来歇着,待到吉时将近,在喜娘的搀扶下去了端王府的前院中。
今日端王府宾客盈门,京城中的王公贵戚,皆是前来观礼。京中的高门一向是外表光鲜,平日里略有龃龉立时便会被捂起来,前阵子端王与外甥抢人,自是难得的热闹,几乎人人在背后议论。
而今日的宾客们的消息又格外灵通,不用太久亦是知道了薛映与忠勇伯府是同族,不禁猜测温承这么多年来,终于决定大婚,是否别有目的。
来宾们有平素里格外小心行事的,原是不欲来的,可因着皇帝一道圣旨着力大办,又因着温承这两日亲自去了几位老宗亲的门上送了喜帖,老宗亲们自然捧场,旁的人不得不随大流。
本以为仓促举办的婚礼不会有多隆重,又无十里红妆之类的俗常之礼,可刚一出府门,入目就瞧见沿街的红绸,又听家下人说端王府成亲的喜钱已然撒过京城的各条街道,皆是心里惊异,他们隐隐觉得温承似乎很重视这次的婚礼,怀揣着各异的心思,到了端王府。
吉时已至,在傧相的赞祝声中,薛映搭着红绸在内监的搀扶下走过仪门,薛映甫一进来,已然感到些微不适。
近日来,因着薛映身体之故,在大夫的建议下,端王府内常居之处的熏香皆是去了,随侍之人皆是不带香囊的,唯恐犯了味道。
今日来者众多,平素皆有熏衣习惯,站得离新人有一段距离,可一阵秋风吹过,香气袭来,薛映不由屏息,他知道这是上好的香料,可还是觉得闻了难受,脑袋渐渐晕沉沉的,只希望快些离开。
三拜之后,原该将王妃送入新房之中,温承察觉到薛映脚步虚浮,大步走到身侧,取了手中的红绸递给一旁的侍从,旋即携了薛映的手,亲自搀着向内室走去。
在场之人都是与温承相识多年,老一些的皆是看着温承长大,年纪稍轻一些的不少由温承举荐提拔,深知端王的脾性。年少时被其父斥为“桀骜难驯”,是其兄一力保举维护,年纪轻轻前往边关掌了军权。多年位高权重,是个从不假人辞色的,可当下,人人都瞧见温承罕见地柔和姿态,甚至于有些小心翼翼。
在场明眼人都是瞧出,这位明显是端王心尖上的人,如若只是做戏,温承可以给他王妃的尊荣和富贵,不过是几句话,王府上下的仆从皆会照办。唯独他自己亲自做事,才能显出其中真情实意,想明白这一点,众人心里皆是纳罕。
温承扶着薛映,原是要将人一路送回去的,缓缓下了三级台阶之后,薛映身形微微一晃。
薛映一开始时原以为是请来的傧相,可走出前堂,那些馥郁香气消散不见,他深思渐渐清明起来,意识到搀扶着自己的人实际上是温承,先是吃了一惊,险些踏空脚下台阶。
温承立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一只手揽住薛映的腰侧,将人扶住。待到下了台阶之后,薛映拦道:“王爷回去吧。”他记得,按着先前定好的礼数,温承该回正厅去见那些亲眷同僚。
哪怕隔了一层,温承亦能看出薛映的不安,答应道:“好,回去好好歇着。”
“嗯。”薛映轻轻答应着,在内监的搀扶下,继续往回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身后一直有人目送着他。
到了新房,重又坐好后,便有嬷嬷上前揭了盖头,道:“王爷吩咐过了,您随意坐着躺着,他在前厅忙完了,便会过来。”
薛映点点头,望着屋内的一片红色,对成亲的事情终于有了实感。他真的和温承成亲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心里的喜悦,远远多于一直以来的忐忑。和喜欢的人成亲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更何况这半个月来,温承对他着实迁就。
薛映坐在床上,望着外面的天色,盘算着温承何时才能过来。王府中似乎有很多客人,薛映出去时盖着盖头,没有瞧见来宾,只听交谈声音,猜测人数很多,不知何时才能一一敬完酒。
想到这里,他不免担心温承会喝醉。
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薛映吃过了两餐饭,外面终于传来请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