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映仔细看了会儿温承,问道:“我来了你不高兴吗?”
“自然是高兴的。只是这里马上就会变得寒冷。”温承看向薛映的眼睛,目光柔和,“而且这总归有些危险。”
薛映很清楚这个计划有几分冒险,但他并不后悔,“这件事前后都是我的主意,你不要怪周荃他们。”他又想起一事,“对了,我把孩子和老太傅一起送了过去,应当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放心,我已有安排。”温承早已听说过这件事情,没有做出阻拦,这并非是他全然认可祁兆存的人品,而是因为他选来保护薛映的亲卫们皆是训练有素之人。无论身在何处,他们都会尽好自己的职责。若是祁兆存另有心思,他们自有一番手段。老太傅性子虽倔但不过是个文人老头,并不能在这群百里挑一的亲卫眼皮底下行不轨之事。
薛映听他这样说,不再担心。他看着温承,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我实在是太想你了。”薛映想朝他撒娇看他心软,可说着说着不由委屈起来,“我们分开了一百五十三天,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温承听了后,不禁动容,分开的五个月零六天,他也想念着薛映。
他做的这一切,初衷也是想和薛映早日见面。他回抱住薛映,两人不由又亲吻起来,这个吻轻柔而绵长,直到热好的饭被送来。
薛映仔细看了一眼面条,感觉面条不如最开始那样根根分明,便想着重做一碗。“看上去不太好了。”
温承拦他道:“在外面行军打仗,有热饭吃便很好了。军营里的柴火是有数的,也不好让他们连夜烧火。”
薛映无法只得答应,陪着温承吃起饭来。用过饭,薛映站起身取出一个小木匣,说道:“你送我的花我都见到了,很漂亮,我很喜欢。”然后他推了下手中的木匣,放在温承面前:“我的东西都是你给我的,我也不知道能送你些什么,就让人给你打了一个指南针。它的磁力可以维持数年,不会消失,而且在马上也可以用,不需要静止就能分辨方向。”
温承打开木匣,看到里面有一块不大的指南针,制作精致,嵌了萤石,夜间不必燃起火光也可以使用。而且最上面镶嵌了一块极为厚实的玻璃,隔绝起磁针,不用小心收纳。
这是一件很实用的东西。指南针并不算罕见之物,只不过天然的磁针往往少见,人工制造的磁针用着用着就需要增加磁力。温承问道:“怎么想起做这个?”
“从前见过的海商用过类似的东西,上次想你说夜间行军需要看星星,便想若是没星星该如何?”薛映记挂起这个事情,便问了周荃,问清楚军队里用的指南针是何样式。
自从兴和帝继位以来,海路因为某些缘故并非时时畅通,海商们有时候会从南边慢慢过来。海上行驶所需要的条件比陆路更加苛刻,他们使用的指示方向的器物构造往往更加严密。温承将东西放在手里旋转了几下,磁针稳稳地指向南方,“谢谢小映送我的礼物。”
“你又同我客气什么。”薛映见他这样又觉得想笑,拖着腮望着他。
温承将指南针收好,起身道:“你今夜先睡下,我先去巡营,晚一会儿回来。”
“我陪你一起去吧。”薛映一听他要走,连忙也跟着起身。
温承拍他后背:“赶了这么多日的路,早一点歇息。我去去便回。”
薛映看着温承的动作,没有言语,脑海里的疑问像是冰块一样碎裂开来。
因着常年习武,温承的两只手都很灵便,平日里两人依偎在一起,为了配合薛映的动作,温承时常用左手做事。可今夜,除了吃面条那会儿端碗,他几乎没有用过左手。
薛映想明白了今夜的异常之处,轻生道:“你受伤了?”
温承掀起帘帐的动作一顿,薛映直接走了过来,盯着他的左手问道:“我看看。”
温承见自己试图隐藏的事情被薛映发现,心里叹息一声,转过身来,道:“半个月前受了一次伤,不小心沾了水,好得慢了些,倒也没什么要紧。”
薛映没有相信,坚持道:“我看看。”
温承见薛映坚持,最终没有阻拦,被薛映牵着手,牵到榻前,慢慢褪下了上衣。
薛映看见温承的胳膊上有一道很长的伤口,这伤口看起来很狰狞,哪怕愈合了大半,仍觉触目惊心。薛映看得出这不是半个月就能养成这样的伤口,恐怕是一到关外就受了伤。他追问道:“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这伤口有毒是不是?”
“戎族人用了一支式样奇特的箭矢,据说是祖传的兵器,又在上面淬了毒,故而伤口看起来很深。”温承没有过多描述,“你给我的药很管用,当时便解了毒。”
“不止是这样,对不对?”薛映又问道,他的眼睛盯着温承,语气肯定。
温承没有说话,这次他确实心急了些。在西北的十年,他指挥着定北军,打了数次规模很大的仗。无论是战场上的敌人还是朝廷的那帮人,都忘了他早年都是带着几十数百轻骑突袭的。
更何况关外是他当年打败无数敌人的地方。
他为了争取时间,索性率轻骑冲入敌营,他比兴和帝预料的更早赢得了战争的胜利。但同样因着如此,他受了一次很严重的伤。
薛映看着温承的反应,内心难过起来。他简直不敢想,若是他没有选择前来,温承是否会为了早日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再次受伤呢。上次受伤,好好将养尚且不会留下后患。若是再有下次呢,下次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