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科的都有。
她买不起太多参考书,能刷的题只有学校发的几本练习册,她又不算是很聪明的那类学生,学会的知识要通过做题巩固,所以理科的成绩都比较弱。
除了那天陆辞已经给她买的几本,其他的几科,都陆陆续续出现在她的课桌上。
最后,所有的科目都买齐。
书本压住的最后,有一张便利贴,字迹熟悉,筋骨叛逆——
“期末考试加油,祝你有个好成绩。”
那个时候距离期末考试只有一个月了,她几次小测验都提高不上去的分数让她有种无能为力的苦恼。
但是窘迫的条件,只能把老师发的试卷和习题册做了一遍又一遍。
她是被放弃的女孩子,连学费都随时可能被停掉,没人真的在意她是否能好好读书。
看着便利贴上的字迹,眼眶竟然有些热。
那时是中午。
因为赵阿姨不喜欢她,而温国川又更讨好着赵阿姨,她连家都尽量少回。
中午都是在学校食堂吃个饭,然后回教室趴一会儿当做午觉。
她吃完饭回到教室,座位上已经摆放着崭新的参考书。
靠窗的午后,纱窗卷着冬日的寒冷,日光却澄澈动人。
纱窗飞起,又飘落。
在书皮上落下的影子浮动,很浅,心跳却很重。
那时的中午教室里没人,偌大的教室里只有她的呼吸声。她握着那张便利贴,看着陆辞写的加油,好像问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不能辜负这份祝福。
后来,她的课桌里陆陆续续还有别的东西,一些知识点速记本,一些作文素材本,一些专项题型速记本。
偶尔从教室后门走过,路过他的座位,会看到他的课桌上也有这些书。
市面上的参考书种类繁多,大概是他看到有用的书,顺便就给她也买一本。
她不想辜负陆辞的善意,所以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个月,她几乎每天都在昏天黑地的学习。
回教室的路,也基本上都是小跑回去,因为一旦赶上人潮拥挤的大队伍,就要挤上很久才能回到教室。
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地跟在人群后面,只是为了那么几眼能多看一会儿陆辞的背影。
也不再跟着他去小卖部的背影,假装和他偶遇。
只有一页又一页做不完的题。
汲取到养分的树,开始发了疯似的生长。
有时候没有注意到他在身后,低着头在人群里行色匆匆。
忽然被人从身后拎住衣领。
她怔怔地回头,陆辞就倚在走廊,懒洋洋地靠着身后。
他身边仍然很多人,和走廊一样闹哄哄,正在吵着上节课的小测验最后一个选择题选a还是d。
只是这一秒,他的注意力分给了她一点。
他的手松开了,搭回旁边的围栏。轻笑着的语气,“你呢,选的a还是d。”
她回想了一会儿,忐忑地说出口:“……c。”
两个都不是。
有点没底气,因为直到这次小测验之前,她的数学成绩都算不上特别好,这类的题也是这一个月才开始抓紧练习。
虽然能算出来了,但是有没有算对并没有什么底。
身边还是吵吵闹闹的声音,争执的两个人都振振有词。
陆辞的数学很好众所周知。
他们揪住陆辞,“陆辞你说,你选的是a还是d。”
他偏头,回答那个男生,带着点笑,言简意赅,“c。”
两个男生都骂了句脏,开始揪着他问做题的思路。
他又回到了人群的哄闹中,注意力不再属于她。
这样零星的对话很短暂,所以下一次真正能和陆辞好好说话的时候,已经是寒假过半了。
除了过年的几天,她几乎不在家里。
赵阿姨不想要她这个前妻的女儿,几番想让温国川把她送到乡下,温国川虽然对女儿不怎么重视,但一直没有心狠到这个程度,始终让她留在城里上学。
赵阿姨因此看她很不顺眼,在生活上的其他方面都对她很是苛待,温国川也只是让她忍让。
但在寒假开始没多久,朝夕相处几天,赵阿姨又因此跟温国川大吵一架,威胁着如果继续要养着她就分手。
这是温国川的命门,他不想分手,每次一拿这个威胁都会妥协。
她关着房间的门,听着外面的争吵和哄劝,窗外是寒冬灰蒙蒙的天气,仿佛是在看自己即将被放弃的命运。
无论怎样顺从和沉默,都还是会被放弃的命运。
那时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半。
课桌上,还放着厚厚一摞陆辞给她买的参考书,祝福语是希望她有个好成绩。
她在房间里,安静地听着每一句都可能把她推下地狱的争吵。
随着赵阿姨收拾好东西摔门离开,争吵终于停了,临走前发着狠话:“反正这个家有她没我,你要是留着她,那就我走,你自己想清楚吧。”
随着一声沉闷的摔门声,客厅里的温国川也寂静下来。
她安静地坐在房间里,不知道温国川是挣扎更多还是妥协更多,家里的气氛像死寂,她的前途也死寂。
几分钟后,温国川打通了姑姑的电话,商量着可不可以让她在姑姑家住一个寒假。
客厅的隔音并不好,能听到温国川哀求的语气说着让人心软的话,但姑姑始终为难,最后惊动了姑姑的婆婆,电话里传来老太太破口大骂的嗓门,温国川才赔着不是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