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不太确定,他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喜欢他的人很多,但是很多喜欢浮于表面,我不能确定你能不能成为愿意拉住他的那个人。”
李斯舟抬头,从屏幕的照片看向别墅,他环顾着这里,回忆着说:“你们大四毕业那年,我让你帮我送东西到这里的那天,你应该在这里见到他了吧?他没打算再回到国内,跟谁都断了联系,想要在毕业后就在异国他乡孤独过一生,他那段时间一直待在这里,等到毕业就把自己放逐。”
“但我不认为,这是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因为我和他是一样的人,我知道,逃离只是因为失望,因为每一次渴望都是失望,所以才不再抱有希望。但是没有得到过完整的爱的人,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爱。”
“那天我赌了一把,让你来这儿,你应该在这里见到了他。”
“然后,我赌对了。”
玻璃窗外是漫天大雪,纷纷扬扬。
李斯舟的目光重新看向她,他笑了下,“你是唯一走进了他的世界的人,或许,你真的是唯一可以拉住他的那个人。”
外面的大雪还在下着,铺天盖地的白。
风雪被阻挡在外,脚下踩过的绒毯每一步都有种失重感。
走上楼梯的每一步,她都处于一种失重感。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李斯舟最后向她说的话——
“但是他现在过得不太好。”
“他这段时间很少跟你联系,跟你说的是工作很忙?”
“他骗你的。”
“他不在欧洲。”
“他在这里。”
“一个多月前就在这里了。”
“他的眼睛受伤了,由于场地的安全问题,搭建的玻璃灯轰塌,破碎的玻璃渣砸伤了他的眼睛,他当场近乎失明,只有微弱的光感。”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治疗,现在视觉已经恢复了,从失明到能模糊的看清东西,再到看东西有雾,现在已经能够看清东西,但是看东西还是有重影,对光也很敏感,必须要戴着特制的眼镜,看电子屏幕也只能看一小会儿,否则眼睛会刺痛,偶尔会蒙雾,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房间里,连灯都不开,手机也很少看。”
“简单来说,如果不能恢复的话,他可能没法再正常摄影了。好不容易走出了困住自己的过去,开始好好做自己,但是以后可能都没法再做了,因此他从受伤以来就变得很消沉。”
“不过目前来看,再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治疗和养护,应该是可以完全恢复,你不用太担心。”
“他不让我告诉你,我觉得,他或许是又一次消极了下去,但是又没有很决绝地像以前那样逃避,今天在听到你说的那些话时,我才明白了为什么。”
“有一个玻璃星球的吊坠,是你的东西吗?他一直捏在手上。”
“我担心他再这样下去,就算眼睛治好了,人也会抑郁,所以,我来找你了。”
“拜托了,温雪宁。他不能没有你。”
二楼的房间到了。
她记得这一间。
大一那年的寒假,因着同学的生日在这里留宿的那一晚,她住的就是这个房间。第二天早上下了雪,她在这个房间的窗户边拍了下雪的照片给陆辞。
李斯舟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应答。
他习以为常地直接开了门,对着房间里面的背影说道:“衡西,我这段时间有个会议,下午就要过去了,你自己好好吃饭,按时上药,记得按时间去复诊,不过阿姨都会提醒你的,你注意休息。”
房间里没声音,连光线都微弱,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光线,没有开灯,灰暗沉沉。
只有窗帘的缝隙露着一丝微弱的光,可以看到被子里躺着一个沉默的背影。
李斯舟说完就收回了视线,低头看向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
用唇形无声地说——
拜托你了。
而后离开了。
外面的大雪还在下着,窗帘的那一条缝隙里,依稀可以看见外面的风雪簌簌,一片雪白。
房间里躺着的人很久都没有动静,让人分不清他是不是醒着,她就这样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除了一个背影的轮廓,什么都没法看清。
眼前晃过的,是五六年前,大一的那个暑假,他们坐在摄影社的活动室里,没有开灯,也是这样的昏暗。
他一张又一张地放映着,给她看着他拍摄的照片。
然后来到了五四节那次舞台,她第一次正式的舞台表演,他却因为要跟着导师出去考察,只拜托了别人帮她拍照。
那天在活动室看照片的时候才知道,演出时他还是来了,他说是因为那几天发烧就没跟着去,只不过因为已经拜托了别人给她拍照,他就没再给她拍,她也的确只在他的文件夹里看到其他节目的照片,没有一张她的单独的照片。
她在那天感到失落,原来他们真的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她问他她跳舞好看吗,他说很漂亮,下一句却是以后你会被越来越多的人看见。
在李斯舟打开文件夹的照片后,她的瞳孔倏然睁大,因为满满一个文件夹里,几十张照片,全都是她的那一次演出。
她在台上,他在她看不到的台下。
每一个镜头的定格,他都拍了下来。
今年夏天见面时,亲吻他之前,他说,或许你对我来说,比我自己能够感觉到的还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