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应下,本想多加考虑的陶老汉也不甘示弱。
将选伙计、收粮食的要求,告知刚上任的两管事,戚渺转而去到李家村。
“二叔,你,你真要去城里的米行当管事吗?”陶里正咋舌,这展开是他完全没预料到的。
“已经答应东家了,当然不能说话不算话。”陶老汉郑重点头,精气神又好了几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着您这年纪还要来回奔波,实在是太操劳了。”
陶老汉笑了。“难不成比种庄稼还累人吗?”他在家也没清闲过。
陶里正闻言一愣,对哦,是他想当然了。
返身归家时,其孙乐得合不拢嘴。
“爷,我们几时去米行?东家有没有说第一日得干些什么?”
陶老汉脚步一顿。“你也要去吗?”
“爷你是管事,我这个伙计肯定得好好表现,不能给你丢脸。”男人咧嘴笑。
“你算哪门子伙计?”
“东家不是让你们自己挑伙计吗?除了我,爷你还能选谁?”
“东家既然信任我这把老骨头,我当然不能以权谋私,只想着自己人。再说了,若真要论起来,你去米行当伙计,还真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我有手有脚,干什么都成。这不是爷你亲口说的吗?”
陶老汉被这话一噎。他那时只是闭眼吹,真把自己这孙儿带到米行去,指不定弄出多大的乱子。
不成,真不成。
另一边的王老汉,也在拒绝两儿子。
“爹你老糊涂了?大好的机会不给我和二哥,竟然要去找外人。”
“对啊爹,你和陶伯年纪都挺大了,有些体力活总不能亲自动手吧?我和三儿肯定能帮上你的。”
“就是啊爹,有石头这层关系,我们同东家也能攀上亲,她选你肯定也是出自这方面的考虑,你就算带上我们全家人去米行,也没人敢说闲话。”
王老汉吧嗒吧嗒抽起旱烟,烟雾缭绕掩住了他大半情绪。
“不成。”
“为什么不成?”兄弟俩异口同声道。
“不成就是不成。”老爷子说完,拔腿走向一道逃荒来的人家所在。
与此同时,李家村。
【宿主快看拿着镢头那位,他叫李大壮,是李二花的亲哥。李大壮人如其名,壮得像头牛,干活也卖力。】
戚渺扫了一眼。【看到了。】
【旁边跟他说话的李老汉,不是他爹,是邻居。这人挺惨的,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儿媳前两年劳累过度跟着去了,就剩爷孙三人相依为命。
家里拢共几亩薄田,要是不用交税,也勉强够糊口了,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佃田,辛辛苦苦一整年,交完佃租和赋税,几乎没有结余。
别看他满头白发,面容苍老,其实他比王老汉还小一岁。
家里的孙子孙女倒是懂事,现在还在地里干活呢,从不叫苦。】
听着系统介绍,戚渺的脚步不由从去里正家,转向跟在李老汉身后。
【宿主你是想让他也去米行当管事吗?恐怕不成。
因为今年附近庄子佃租降了点,李老汉多佃了几亩,他是主劳力,一走地里庄稼准完蛋。】
戚渺嗯了一声,脚步没停。
……
百家米行开张后。
李老汉来了,带着小孙女,来看当上伙计的大孙子。
但他的视线,更多停留在陶老汉和王老汉几人身上。
若不是舍不得几十亩地,站在这里的人就有他了。
佟账房的视线,同样落在白发或者银发的管事、伙计身上。
不下一次暗自嘀咕他们是不是给东家灌了迷魂汤?
放着年轻力壮的不用,招了他们。这些个泥腿子,可太会为农户着想了。
如果说别的铺子卖一袋粮食,净赚十个大钱,百家米行只会减半。
因为什么呢?因为采买高出市价一成,兜售还多送一捧。
他只是单纯记个账,心都在滴血,钱让卖粮的农户赚了,便宜让买粮的客人得了。
这叫什么事啊?
不过佟账房也承认,回头客确实多。
老管事、伙计们成天乐乐呵呵,干劲十足,进进出出的客人,也总是带着笑,他满腔的郁气也散了些许。
但没什么大主顾,比董氏米行日进账差太远了,佟账房撇了撇嘴,他就没做过这么简单的账!
许是想什么来什么,路记酒肆直接定了大几百斤的糯米、黍和粟等。
不用问,指定是用作酿酒。
只是,路记要得很急,粮库里的给了,旁人再来买就得等镖局运粮回了。
是以,在陶管事和王管事一致协商后,给了路记要去请示东家的答复。
佟账房不止要记每日营收,还得跟着盘粮库,所以一道出现在戚渺跟前。
戚渺的回复,当然是卖给路记酒肆。
至于卖光的五谷杂粮,若有客人上门采买,预付定金,到货自取。
“预付定金?这怕是不成。”
“哪怕定金是一个铜板,都没人愿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