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粮铺遍布地谷县大大小小二十几个镇, 县里这个是总店, 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一直都是效益最好的。
可自打东家将底下两个镇交由小少爷钱锟, 也就是未来的少东家练手后, 竟使其营收隐隐有超过总店的趋势。
他这个大掌柜的脸都没地放了, 但也由衷佩服钱锟,虽还没彻底坐实少东家这个名头, 但包括粮铺掌柜在内的钱家人,都认可了他,也盼着在其的带领下,能让钱家更上一层楼。
说回正事,掌柜来到二楼时,管事笑得见牙不见眼,看到他后更是乐呵。“我们掌柜来了。”
掌柜:忒不稳重了,等客人走了,得好好说说他。
“掌柜来了就好办了,你应该能做主吧?”为首之人问。
掌柜挑眉,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要把整个铺子盘下,但开门迎客自是以和为贵,他也没表现出不满,反倒笑着接话:“但说无妨。”
“想必掌柜已经知晓我等来意,我们也不废话了,钱家粮铺能拿出多少粮食,我们要多少。”
掌柜瞪大了眼睛:有多少要多少?要闹粮荒了?
“掌柜也做不了主?也罢,告辞。”为首之人面露失望。
“贵客稍安勿躁,铺子里的买卖,一概由本掌柜做主,诸位无须担心,只是你们当真要买所有的粮?”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既然说得出,自是做得到,五百两银子当定金,白纸黑字言明,掌柜可安心了?”
“倒也不必付定、立契,我们钱家粮铺向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言而有信,也无人敢上门欺骗。”掌柜笑着说。
“那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安排人手将粮食运到埠头,我们的船已经等很久了。”
“敢问将粮食运往何处?”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有贵客登门将铺子存粮扫购一空,东家若是问起来,也得给个由头交待不是?”掌柜眼角皱纹加深,仿佛看到自己被夸赞的一幕。
为首之人掏出一叠银票,扯了扯嘴角不答反问:“何时搬运粮食?”
“现在就可以。”既然对方不愿答复,他也不刨根问底了,左右把粮食换成了真金白银,又是个财大气粗的主,还直接运上船,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总归是钱家赚了。
胆敢夸下海口,那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他可不是说说而已,在地谷县敢戏弄钱家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掌柜先是交待管事负责粮食运送事宜,而后差了人前往钱家请示东家,再寸步不离跟在一行人身侧,免得他们溜了。
半个时辰后。
十几辆装满陈粮的马车,出现在从钱家粮铺通往埠头的必经之路上,明目张胆替换掉原本的运粮队。
到了目的地热火朝天卸货上船,只剩最后一车时,船舱中出来一女子,直接下令拆袋验粮。
“你做什么?”钱家运粮队的负责人脸色一变,赶忙出声制止。
张翠芝扫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怎么?”
张桑良查验动作迅速,握着手中棍状物对着粮袋一捅一抽,轻而易举就取出样品。
是粮食,但不是花大价钱买的新粮。
而是陈粮,还是存放不当明显变质的那种。
张桑良恶狠狠瞪了运粮队方向一眼。“被换了。”
“怎么回事?”张翠芝厉声质问。
船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气都不敢喘。
以次充好的计划在最后关头败露,运粮队负责人下意识后退半步,一时半会,他还真想不到应对之法。
“素闻钱家生财有道,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相较周遭男子,张翠芝的身形可谓瘦弱,说话时在甲板上莲步轻移,却很有压迫感。
“你、你别胡说,我们运来的粮,都由你们的人在铺子里亲自确认过,钱货两清,如今几乎都搬上船了,就算有问题,也是你们自己人动的手脚,与我们无关,别想以此败坏钱家的名声。”
“钱货两清?”张翠芝不怒反笑,望向又一支运粮队道:“立刻派人去钱家粮铺,就说运上船的都变成陈粮,与钱家这笔买卖到此为止,不够的数,找申家米行补上,要快!
再将搬上来这些粮食通通丢下船,让大伙喊话是从钱家粮铺花了大价钱买的,若不嫌弃,见者有份……”
话音刚落,运粮队负责人的脸就白了一个度,顾不上其它,将最后一辆马车的粮袋卸下,快马加鞭赶往钱家。
一炷香后,钱家。
“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钱锟上前给了跪在地上的男人一脚,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竟能办砸?
“少爷息怒,我、我也没料到她们还会再查一遍。”
“蠢货,我是不是早就吩咐过你,为求稳妥应该主动让其检验,如此不仅可以打消对方顾虑,还能顺利脱身,事后发现了,他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为什么不照做?你脑子是被驴踢了?本少爷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
想到要便宜申家,老爷子知道后少不了敲打自己,钱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踹了他一脚。
男人被踹翻在地,又麻溜地跪好。“少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小的赶回来时安排人去阻挠传话那人了,这会肯定没到钱家粮铺,想必还有挽回的机会,少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