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我一段时间,等时机合适了就陪你去京城,好不好?”
阿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下子就冒出了来,模糊了视线,“好。”
“小爱哭鬼。”
“才没有。”
纪昭用指腹给她擦了擦眼泪,故意逗她,“不问问我什么时候是时机合适了?不怕我随口诓你的?”
阿意果真被他逗笑,但神色却认真得不得了,“不怕。”
她眉梢弯弯,眼中水雾还未散去,水洗过的眸子格外明净,里面装满了他的身影。
纪昭抬眼瞧见时,微微失神,忽然有些懊恼没有早些时候答应她。
……
公子不回来,盘豆自是不可能睡觉。
眼看着这雨势并未有减缓的趋势,盘豆正在心里盘算着要不去钟府看一看?谁知人还未动,便听着了声响,他当下撑着伞就迎了上去,“公子回来了——”
他本是想问现在安歇么,一抬头瞧见自家公子几乎已经湿透的后半边身子时忍不住愣了下——
呃,公子打伞只打前面的?
不过瞧着公子神色,估计应是见着姜姑娘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多亏是见着了,不然公子身上的冷气早挡都挡不住了。
他乱琢磨归乱琢磨,手下动作却一点儿也没耽搁,速速重新打了水送进去。
雨声依旧哗哗啦啦的,盘豆看了看时辰,在廊下停住步子,仰头盯着黑沉黑沉的天色时,忍不住挠了挠头,这雨总不至于直接下个一宿吧?
……
“这雨昨夜里下得可真大,好几年没下过这般大的雨了吧?”
“现在停倒是停了,就是一点儿太阳也没有,怕是还有得下……”
松月院中,环儿和小英子两个人正压着声音说话,话音还没落,忽然就感到又有雨滴子砸落下来,忙掩着头跑到廊下避雨。
小绫一出来,瞧见这一幕,不由得笑着道,“好好的干地不站,非得跑到院子中间说话,不淋你俩个淋谁个?”
环儿嘻嘻笑了声,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而道,“姑娘这儿我和小英子候着就行,小绫姐,你昨夜没睡好,先去歇一会吧?”
小英子也跟着一道儿点头。
倒是小绫听了这话脸上颇有些疑惑,“我昨夜没睡好?我自个儿怎么不知道?”
“可是昨夜里雷声一阵又一阵的,我们都当你没睡安稳呢!”
雷声?
小绫微怔,仔细想了下,才想起昨夜自己的确被雷声惊醒过一次,当时要起身去看看姑娘,但是被姑娘拦住了,再后面重新躺下后竟是一夜无梦睡到了天亮。
哎呀!
自己怎么偏偏睡得那么沉,也不知姑娘昨夜里有没有被雷声吓到?
见她神色不大对,小英子忍不住担心道,“小绫姐,怎么了?”
“无事——你俩且在这里候着,我去换件衣裳就回。”
到了偏房中,小绫衣裳还没来得及换,一抬眼瞧见放在小茶几上的药包,忽然明了了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是不是受了寒的缘故,近几个月癸水至时总是腹部一绞一绞的痛,上月时被姑娘看出来了脸色不对,问了缘由后让人直接请了个大夫过来给她问了诊开了药,那大夫说是让她从癸水前三日开始喝,一直喝至结束后三日。
这次才喝了三四日,果真没有再痛,连带着睡觉时都常觉得腹部暖乎乎的,甚是舒服……唉,不然昨夜也不会睡得那样沉!
她这边满心懊恼,一回神就听得外面雨声已是又急促起来,及至换好了衣裳出来时,就看见早上才让人扫过水的院子中水流已是又积成了股。
昨日刚下雨时是冲散了暑气,可下了这么久不停,就难免让人感到有些闷闷的。
小绫掩去眸中担忧,放轻步子进了屋中,到了里间小心撩开床帐看了眼——
床帐内,少女微微侧着脸睡得正熟,似是做了好梦,唇角微微带着弧度。
小绫不由得也跟着弯了唇角,适才在外面因着暴雨带来的郁气顿时消散尽。
……
一开始,谁都只当这雨顶多下个几日便停了,毕竟夏日嘛,往年又不是没下过大雨,虽不如现在这般大,但也是电闪雷鸣的,可是没想到这雨竟接连下了半个多月还在继续。
这日,阿意一醒来,刚开口便是,“雨停了么?”
小绫取了衣裳过来,闻言摇了摇头,见阿意眸子中藏有忧色,便主动别开了话头,“姑娘昨日要找的那本书,今儿个一早老爷子就已经让人送来了,要拿来给您看看么?”
阿意“嗯”了声,目光落在窗户处,神色依旧有些恍惚。
半晌,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看向环儿道,“你前日回家时,家中怎么样了?”
一听她问这个,环儿面色顿苦,“不大好,这雨下起来,人倒是可以躲一躲,就是庄稼又没有腿,也不能动,白白被水淹,我听我爹娘说,要是雨再不停的话,怕是今年收成都没了,而且听闻靠近睦周山那边,已经全部被淹了!”
小绫初听阿意问时,便想要拦住环儿不让她说,但此刻听到这儿,亦是不由得沉默了下,她自个儿同样是出身农家,怎会不懂环儿的愁心?庄稼庄稼,可都是百姓的命根子——
只是这天公又不听人的话,愁也无用,小绫微微呼了一口气,想了想,又对着环儿嘱咐道,“你爹娘可还是在乡下住着?莫不如提前将人接到城里来住一阵,庄稼顾不上,人还是要顾着的,千讲万讲,还是命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