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从梦中惊醒过来,阿意下意识撩开床帐向外看去,却只看到床侧空无一人。她眼中忍不住恍惚了下,一时之间,有种仿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境的感觉。
难不成当真只是一场梦境?
阿意面上正怔怔间,忽然瞧见床帐之上悬着一抹格外明显的颜色。
她指尖顿了顿,小心绕过正窝在枕头上睡得正熟的万万,将那抹颜色取了下来。
一条崭新的青丝绳——
阿意一愣,突然想起了什么般,顿时弯了腰向着地面看去,目光找寻了一遍,却发现她之前发脾气扔在地上的东西已经全部不见了踪迹——
“姑娘?”小绫几人本就守在门口,此刻听见了屋中的动静忙进来问道,“姑娘睡醒了?要不要再吃些东西?”
阿意摇摇头,本是要问她们燕昭是什么时候走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倒是余光瞧见小绫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开口道,“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小绫暗中和环儿对视一眼,犹豫了下,还是小心开了口,“姑娘,今晚的事要不要知会大公子一声?”
阿意闻言,眉头皱了皱,思索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今晚的事谁都不许对任何人说,大哥哥也不行。”
“姑娘,”小绫面上为难了瞬,“可是——”
“不用可是什么,该说时我自己会告诉大哥哥还有二哥哥。”
她这般坚定,小绫也没了法子,只是仍旧有些担心,“姑娘,这——这纪二公子——”
这次她话还没有说话,阿意便已经先开了口,
“纪二公子?京城里哪有什么纪二公子?”
到了院子中,环儿才敢开口问,“小绫姐,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啊?”
小绫压低了些声音,“不用多想,你们只需记住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纪二公子是纪二公子便是了。”
屋内,阿意就着烛灯开始写给大舅母的回信。
在信中,大舅母问她何时回顺江府,顺江府的天气已是变暖了不少,几个姐姐都等着她一道儿去赏春花。
阿意将信又重新一字一句读了一遍,唇角不由得浮现出几丝笑意,眼前也好似出现了往年一道儿春游的场景。
只是下笔时却犹豫起来——
“……原想着是下下个月初六启程,但那般怕是要错过赏花的好时间了,思索来去,定下了下个月二十五日——”
下个月二十五日,阿意停住笔无声默念了一遍,再要往下时却完全静不下心来,最后索性直接将手下的信卷成了一团,另取了一张信纸来重新写。
“……自来京城后,春雨连绵不断,怕是不能按期回去——”
阿意闭了闭眼睛,试图清除乱七八糟的思绪,再一垂眸看到刚落笔的内容,忽然又重新取了一张信纸过来。
“……大舅母安,我预计按照原来定好的日子,下下个月初六启程……”
一口气写完,折好装进信封,阿意这才长呼了一口气。
……
宫中。
钟朗看着眼前端着汤药来来回回的小太监,眉头拧成了一团,也不知阿意如何了,偏自己现在又走不开身子。
他沉吟了下,再次想要找到请辞的机会,但是还没开口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燕霁面色虚弱,却仍是坚持开了口,“景远,你觉得纪家几个后辈如何?”
钟朗到了口头的话也只能先咽下去,转而回答他的问题,“比下有余,比上不足。”
“外面时常有传闻说我和太子不和,你如何看?”
“殿下和太子殿下一母同胞,兄弟情深,臣笃信外面所传有误。殿下,今日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刚想说若有其他事不若等明日再讲,却见榻上人虚虚笑了下,颇有些感伤模样,
“我最近这些时日总是梦到从前,日日难眠,身子也每况愈下,这才忍不住留着你说了这许久的话,时间也不早了,你怕是也累了,早些回去吧。“
钟朗眼中纠结一瞬,到底还是挂念阿意,正要应下时,忽听得靖安王殿下继续道,
“对了,你四妹妹处我喊了太医去看了看,并无大碍,你回去时莫要着急赶路,注意安全才是。”
已经有太医去过了?
钟朗身子一顿,忽然多了些愧疚,“……臣倒是也不着急回去,殿下想说什么,臣再陪着说一会儿吧?”
床榻上,燕霁听了这话,借着咳嗽掩住了脸上的心虚,只暗中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小太监,让他再去看看太子回来没有。
但眼下么,只能先对不住景远了。
他轻咳了一声,“说起来,一转眼,你四妹妹都十六岁了——”
听他说起这个,钟朗忽然想起今日在宴上时圣上的话,眸中闪过一丝深思,顺势试探道,“臣也常觉得转眼间就好些年过去了。”
“咳咳咳,还没听你提起过你四妹妹的亲事,目前可有什么打算?”
“这孩子自小便身子弱,臣家中人都放心不下,实不相瞒,臣外祖父早就给定下了规矩,四妹妹的亲事必须要他过了眼才行。”
钟朗一脸忧心模样,末了又补充了句,
“不过四妹妹年龄如今也还是小,亲事上料是还有几年,殿下有所不知,自从臣四妹妹到了京城以来,臣每日都能收到家中寄来的书信,询问四妹妹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