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陆醒一眼,陆醒颔首,语气不容置疑,“李姑娘说得没错——今晚起,你们俩就搬到逐月堂,我们既然已经暴露,万事小心为妙。”
年行舟没说什么,三人出了桃林,往凤阳城内回转,两个姑娘自回客栈收拾行装,陆醒也回了逐月堂,唤来堂中掌事,派人在含珏府邸外围监视,又遣几名弟子过去帮李陵和年行舟搬东西。
两人被安排在一处叫做归云的小楼内,夜半时陆醒见归云楼仍然灯火通明,亲自过来看了看,那几名弟子已被李陵和年行舟遣走了,师姐妹还在房间里收拾着东西。
年行舟将陆醒让进屋里,见屋角排着数个密封的酒坛,他暗自摇头,目光极快掠过内室,内室透风的角落处居然燃着一个小小的炭盆,床榻上铺着厚厚的长绒毯子,李陵站在内室中的一张桌子前,正在整理各种琳琅满目的工具。
他不由笑了笑,“都四月了,怎么这时候还燃炭盆?这屋子很冷吗?”
李陵忙迎出来,“不是,这里很好,只是我天生体质畏寒,习惯了睡觉都要煨着火,要不怎么刚开始不敢来麻烦你们?”
“李姑娘客气了,”陆醒道,“这哪算麻烦?”
他打量着四周,两个姑娘带来的东西真不少,人偶樱鸾在外室角落帮着年行舟打开一个布囊,从里面抱出一只犬偶放在门口。
李陵笑道:“陆阁主请坐,就快收拾好了。”
陆醒摇摇头,“不坐了,两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楼外弟子,逐月堂内从早到晚都会有人换班巡逻,我就住对面的步雨楼,若有要事,直接去找我也可以。”
他说完,目光扫过桌上堆的一堆游记和话本子,莞尔一笑,告辞出门。
次日中午逐月堂弟子来报,说是凤阳城外的涪清河里发现了几具已腐烂的尸体,据弟子在负责城内治安的城守处打探的消息,这几具尸体的身份都已确认,均是不久前来凤阳城的偃师,凭借自身做的人偶在某些集会中出过或大或小的风头,算是小有名气。
陆醒长眉紧蹙,思索片刻,起身去了归云楼外。
李陵和年行舟都不在,弟子禀告说两位姑娘去了城中茶楼听书,他确认有弟子跟去保护也就作罢,出了逐月堂找到城守处,请求查看那几具尸体。
城守将他请进仵作房,陆醒仔细看过,尸体已经被河水泡得不成样子,但腐肉间仍可见利爪抓过的痕迹,深及胸骨。
城守道:“这几人死去的时间不一,大概相隔两三天,此事已报知花城主,城主已下令在城内外加紧巡逻,为着不久后的偃师大会,还请陆阁主暂不要对外声张,以免引起城内偃师的恐慌。”
陆醒点点头,见天色已晚,回逐月堂换了夜行衣,仍是悄悄来到含珏住宅外,轻轻攀上一棵大树,隐在枝丫间往宅内张望。
院子中只有主楼燃着烛火,看起来和前几个夜晚并没有不同,陆醒溜下大树,往后门摸去。
此时围墙里头传来一阵喧闹声,隐隐约约夹着含珏的痛呼,紧接着院内四处亮起火把,追逐和吆喝声中一道黑影极快地掠过墙头,往那边桃林奔去。
宅院大门洞开,却并无人追出,许久之后,门咯吱一声关上了,院中的火光也熄灭,重新安静下来。
陆醒隐在暗处等待良久,转身往桃林深处行去。
今晚里头出了意外,想必从上到下都是草木皆兵,他只能打消进一步探查的计划。
他与埋伏在桃林中的丹青阁弟子碰了头,问那弟子,“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从含珏住宅方向蹿来?”
“看到了,好像是只凶犬,”那弟子道,“为防打草惊蛇,我们没去追。”
陆醒点点头,“从哪个方向蹿出去的?”
那弟子指了个方向,陆醒又叮嘱了几句,一路追着那凶犬的脚印出了桃林,最后回到逐月堂,吩咐弟子去请归云楼的客人来。
不一会儿客人来了,打着呵欠,显得很没有精神。
陆醒早就沏了热茶,倒一杯递给她。
李陵摇摇头,摘下腰上酒壶喝了两口,才抬眼问道:“陆阁主有什么急事吗?怎么大半夜了还让人叫我来?”
会客堂内烛火明亮,窗户虚掩着,只有细细的几缕风透进来,宽大的木椅上垫了软垫,李陵几乎整个人都歪在了椅子扶手上,拿胳膊支着脑袋。
“李姑娘不是没睡么?”陆醒气定神闲,微微笑道,“一直在桃林外等你放出去的犬偶,回到逐月堂也不过两刻钟?”
李陵立刻坐直了身子,“你知道?这么说今晚你守在那里?”
她一下来了兴致,眼睛里露出好奇和兴奋的神色,“里头情况怎么样?我的犬偶有没有——”
“李姑娘,”陆醒打断她,答非所问道,“今日涪清河中发现了好几具偃师的尸体,这几名偃师,都是被尖利的类似兽爪一类的东西抓烂了要害,掏出内脏,死后才被抛入河中……”
李陵“哦”了一声,身子又慢慢歪向椅子扶手,“陆阁主什么意思?你怀疑那几具尸体是我放出的犬偶抓的?”
“当然不,”陆醒哭笑不得地瞧着她,“我的意思,一则是李姑娘最好避避嫌,二则有人专盯着偃师下手,凶手是何人,有何图谋目前还不清楚,这个风口上,你最好还是小心些,不要单独出逐月堂。”
李陵眼睛眨了眨,“知道了,多谢陆阁主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