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轻笑出声,“怕不是风寒,而是心病吧——他最心爱的东西被毁坏了,自然痛不欲生,了无斗志,没有心情参加偃师之会。”
花渔摸不着头脑,“什么心爱之物?”
“不过几个人偶。”陆醒轻咳一声,将近日含珏和他住宅中发生的事情都详详细细说了,末了又请花渔做好准备,以防止偃师之会可能出现的乱子。
花渔听得暗暗心惊,长时间沉眉不语。
“陆阁主以为,河中沉尸,也是那人所为?”看来事情与他预料的有所出入,花渔沉默半晌,出声问道。
“我也只是猜测,”陆醒答道,“不管何人所为,目前最要紧的,便是要派人保护偃师的安全,尤其是方慧、紫峰、沉香几位顶尖大师。此外,明日便是偃师之会的资格选拔,日程已定,既不可能更改,那么选拔后获得资格的偃师们,城主最好也能多多留意他们的安全。”
“这是自然,”花渔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快,不过神色丝毫不显,“我会多派人手的。”
“那再好不过,”陆醒笑道,“幽煌果一事,我们会继续查,这点城主倒不必太过担心。”
花渔点着头,不觉朝他身边的李陵看了一眼。
陆醒立刻道:“丹青阁和青宴山向来交好,李偃师由我们保护。”
花渔呵呵笑了两声,自认为心领神会地朝他看了一眼,“我明白了。”
陆醒略微有点不自在,“城主做事稳妥细心,若有什么发现,还请及时告知丹青阁。”
“当然,”花渔颔首道:“你们说的这个人,发生的这些事,本就是凤阳城的威胁,于情于理,都该我们花家出面去查探和解决,只是偃师大会在即,我暂时还脱不开身,一切就先烦劳你们了。”
“城主客气了,”陆醒道:“只要一切平安便好。”
说完事后,花渔盛情邀请两人在府中用饭,晚间散了席,陆醒便带着李陵去了花泽的院子。
他与花泽是老熟人,院里的仆人直接把两人让了进去。
陆醒听仆人说夫妻俩都在女儿房中,便对李陵道:“先在这里等一等吧。”
两人坐在园中的石凳上,少顷仆人过来上了茶,又在桌上添了灯烛。
闲着无事,李陵从袖中摸出一本游记,就着灯盏看了起来。
陆醒打量了她手中的书册一眼,那本《云山八记》已经换成了一本《沧澜妖域纪》。
她看得很专注,不时发出几声惊叹。
中州大地上的人和妖是维持在一定的平衡状况中的,少数开了灵智,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妖的种族,如狐族、凤族等,在各大洲的灵山宝地中聚族而居,世世代代与人类通婚,早已基本与人类无异。
而那些没有开灵智,嗜血嗜杀的凶戾妖物经过一次次的肃清,盘踞的范围越来越小,已基本被赶出了人类长居的地界,被结界隔绝在中州大陆北部的沧澜妖域中,据说那片区域内后来亦有生出灵智的妖物,各自占山为王,整片辽阔的妖域内神秘莫测,阴森诡谲,不慎闯入者俱是有去无回。
她一面看,一面摸索到腰间酒壶,取下来往唇边递,怡然自得的模样令陆醒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本《沧澜妖域纪》多是哗众取宠之言,内容不可尽信,著书人都说沧澜妖域有去无回,既然如此,那妖域里的情形又是如何流传出来的呢?”他笑道。
李陵抬头看他一眼,“我也知道,不过看个热闹罢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既喜欢看这些游记,又喜欢听说书,为何不自己多去走走看看?”陆醒注视着她道,“亲眼见到的和听别人讲的、书里记叙的,都有很大分别。”
李陵眸光黯了一黯,合上书卷,继而哈哈一笑,“我胆子小,不敢出远门。”
“你胆子小?”陆醒莞尔,揶揄道,“李姑娘若说胆子小,那我看天底下,大概没哪个姑娘敢称自己胆子大了。”
晚风清徐,灯影晃在她轻扬的眉尾上,“我就当你是在称赞我了。”
陆醒笑意温温,垂眸端起桌上的茶盏。
她盯着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看。
“陆阁主……”
陆醒放下茶盏,“什么?”
李陵托着腮瞅着他,眼睛里漾着明晃晃的笑意,“今天中午的时候你说,让我不要和你见外……”
他点头,笑道:“是啊,你也不必总称呼我陆阁主。”
“直接叫你名字吗?”她嗓音低柔,略有点哑,仿佛一把钩子深深浅浅地勾在人心上,“这么说,我们现在算是很熟了?”
陆醒微怔,继而嗅出她话音里一丝不怀好意的味道,警觉道:“你想说什么?”
李陵拿起托盘内的茶壶给他斟茶,“说了你不要生气啊!”
他不答,只埋头喝茶,直觉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果然,她极其认真地问他:“你的身体,能再给我看一看,摸一摸吗?”
陆醒一口茶险些没咽下去,呛得咳了好几声,平缓一阵方才冷了脸道:“不行。”
李陵笑道,“别这么古板嘛,你就当我是大夫,你是病人,大夫给你治外伤的时候,难道你还扭扭捏捏?”
陆醒哭笑不得,“这怎么能一样呢?”
“有什么不一样?”她想了想,有点困惑地说,“你没瞧过女大夫?这个简单,你把我看成男大夫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