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成仙,倒是可惜了。”
他从不吝啬于对这位往日对手的称赞,毕竟,能称得上他对手的人,千古中,他只认宋弋清一人。
虽是女流,但从不逊色,招式中虽有女子的柔韧身姿,但也英姿勃发。
宋弋清稍显刻薄的讥笑:“你不死,倒也可惜了。”
温恪瑜:“也不必这般恨我吧?”
想来也是,他的属下杀她师傅,她死在自己手中,书析伝又为了杀他而死,单拎出来一件都是血海深仇。
温恪瑜:“与其恨我,倒不如恨书祈珒。”
天光乍泄,晓云拂面,阴翳了许久的天际刹那间放晴了,像是金鳞大开。
温恪瑜战败率先落地,而面前那人好似踏着寒月星辉而来,归尘剑剑尖也对准了他。
姒樱猝然现身,挡下了那一招,妶月上前与宋弋清交斗,也给了他可乘之机。
不过他倒是忘了,还有一位形似书析伝转世的徐子澜。
温恪瑜不擅使兵刃,但却感受到了徐子澜帮宋弋清接招时的刀光剑影。
顷刻间的眼神交织,徐子澜对他的敌意四溅。
宋弋清和徐子澜虽极少并肩而战过,但此刻却是非同寻常的默契,似是心有灵犀。
五人招式极快,看得人是眼花缭乱,不过也没几人能分心注意,自己都快死翘翘了,也无暇顾及其他。
宋弋清是法力渐长,但享了三百年尊崇的书祈珒却没有。
往日戚沢是打不过书祈珒的,如今倒是能与之一战了。
不为人魔两族多年来的恩怨,只为关乎一人的私怨。
“书祈珒,你后悔吗?”
过招之际,戚沢还有心思跟书祈珒攀谈:“后悔因一念之差,杀了宋弋清,也害死了书析伝?”
戚沢本以为事到如今,书祈珒心中会悔恨,悲痛,迷途知返,但他错了,书祈珒眼中除了那久散不去的深重,也就只剩下那化身成为执念的遗憾了。
“从未。”从未后悔,也无需后悔。
复活柳凄凄,就算是有违天道、有辱师门、有负教诲,哪怕最后众叛亲离、孑然一人,他也是不后悔的。
他唯一后悔的,是对宋弋清。
如果他当初再牢牢将宋弋清囚禁起来,不让她有机可乘和书析伝逃走,那他现在已经复活柳凄凄了,也不会失去宋弋清和书析伝。
他的‘一子错、满盘皆输’,输在了绸缪上,而不是心思。
见书祈珒事到如今还如此冥顽不宁,戚沢觉得书祈珒甚至可笑:“从未?”
尤记得当年第一次与书祈珒在上岐见面时,他清冷矜贵,仙风道骨,是众女子可望不可及的仰慕,也是宋弋清的。
戚沢额头暴出青筋,勃然大怒,疾首蹙额的怒喝一声:“书祈珒,你到底凭什么?”
声势浩大到骇人。
“你凭什么让她用她的身体、替你复活你想要复活的人?”咆哮声震耳欲聋,人人可闻。
“从未后悔?”
“毫无悔改之意的狗东西。”
“要不是你,她该成仙,该和书析伝在一起,而不是不人不鬼,既成不了仙,也入不了轮回道。”
书析伝也是入不了轮回的,他和宋弋清,一个活不来,一个死不了。
这就是神对有违天道之人的惩罚,永世相隔,天地不容。
“是你害了她和书析伝!”
“该死的是你!”
锋利的剑刃剑剑相撞,声色清脆,但划过之时,又有些刺耳,火星四溅。
书祈珒神色清冽冷峭,似乎这浮生万物中,再无一人一物能激起他心中的涟漪。
戚沢则是面容上多了几分邪狞,浑身煞神气。
浓郁的血腥气充斥在宋弋清鼻息之间,污浊的,滚烫的,死寂又热血,整个泽屿都被这种肃杀的血雾弥漫。
亓云山原先是绿野仙踪,如今是血色萦绕,世间最后一处她想要守护的地方,也成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不知道她那埋葬在后山的师傅,九泉之下,是不是都不能安息?
宋弋清多心看了一眼书祈珒与戚沢那处,明面儿上是戚沢压着书祈珒打,但戚沢招式已经乱了。
对峙时,攻心为上,一旦心乱,那他的招式也会凌乱到颓败。
宋弋清难免担忧戚沢。
“这儿有我,你去帮戚沢,我担心他。”
徐子澜忧心了一眼身旁的宋弋清,宋弋清以一对三,应对自如。
“跟他说我们走。”
宋弋清深谙恋战并非上策,虽一走,魔界或许会将那些仙宗门派死伤殆尽,但……
与她又何干,既是修仙问道的圣贤者,对付魔族,自当是他们的职责。
“好。”
临走前,徐子澜瞥见了往日的师傅和师兄,一群人被吓得心胆俱裂,一有妖怪和魔灵奔袭而去,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尖声厉叫。
徐子澜见他们深陷囫囵,也顺道救下人,解决掉了几个魔族的邪祟,随即又去找戚沢和书祈珒了。
戚沢脖颈连着脸侧的静脉暴涨凸起,双目血丝缠绕,像是要被魔气噬身,理智尽失。
书祈珒看见徐子澜手中的轻羽剑,眼底的怔愣与怨气稍纵即逝,但也或多或少有些自乱阵脚。
三百年前,轻羽剑选了书析伝为主,三百年后,竟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
为什么不是他?他自认为他比书析伝,比眼前这人更有资格握起这把剑,成为轻羽剑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