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澜,我很钦佩你。”
“虽说这话不该由我来说,但我还是想说,你是个极好的人,从前的我比你怯懦,不仅不敢明目张胆诉说我的爱意,有时连看她两眼,都会懦弱退缩,但你不一样,你对她的爱众人皆知,为了她,你会抵抗,心甘情愿堕入幽冥海,承受恶灵噬身,万劫不复。”
“难怪她会钟情于你。”
徐子澜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木讷得呆傻伫立着,半晌,才扯动那檀口:“你也是,你为了她能舍身,也为天下,所有人都该敬佩你和宋弋清。”
“所以……”
“我愿意被舍去,书祈珒说的,我愿意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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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以魔渡仙(修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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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诚挚,眼底无半分退缩与虚假,可见其真心。
书析伝眉清目秀的面容上展露何旭笑意,驱散了这寒日的凉意:“我同你交谈,并非是为了让你给我复生——”
“我知道,但我想为你、为她、为天下,你说她心里有我,她心里也有你。”
一言不合,又叫徐子澜无端吃味起来,直叫书析伝笑意更甚:“我当然知道她心里有我,只是我与她,阔别太久,早已经算是前尘往事了,理应被放下,只是她一直放不下而已。”
“活着的是你,死去的死我,真要那么做了,又与书祈珒有什么两样?”
他释然,并非是要将宋弋清放下。
徐子澜:“可我是心甘情愿的。她总是郁郁寡欢,或许你在她身边,她会变回曾经的宋弋清。”
书析伝再次否认:“不会了。三百年,历经这么多事,心境早就千差万别了,即便再如何,也回不到当初,当初有我,有师叔,有书祈珒,如今她有你,有戚明轩,还有暗离,失去又得到,不外乎顺天应人。”
“徐子澜,我很羡慕你,可我不会那么做。”
“如若她需要你为她付出,我希望你全力以赴。”
“不要辜负我的爱人,就是不辜负我。”
他就山岿立于风雪间,琼枝玉树,沅茞澧兰,叫人生出了瞻仰之意。
宋弋清所言不实,书析伝才不是一个寻常的小道士。
书析伝朝宋弋清走去,宋弋清的目光只一瞬停留在他身上,又紧粘着书析伝,他本该吃味,因为那四字似在宣示主权,冲他发起敌意,却又觉得自己此举实属无理取闹,书析伝怎么会呢?他明明才是最清风霁月般的人物。
“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书析伝余光微瞥,眉宇间总是浮现着浅淡的笑:“没什么,他的天赋不错。”
隐晦的暗示叫宋弋清一时哑言,书析伝在侧,索性也将别的心思抖落,潜心赏雪。
“今年的雪来得晚了一些,都要开春了。”
宋弋清抬手,接住新雪,感受着那消融的凉意:“来了就好,至少没辜负期许。”
良久的沉默后,又是悲悯的凄凉,眼睑鸦羽上,沾染了莹润,欲语泪先流:“书析伝,从你出现的那一刻,我比任何人都想要让你复生,甚至,我辜负了徐子澜,因为在我心里,早已经将徐子澜杀了千百回了……”
书析伝了然于心:“我知道,但你不会那么做。”
“我也不会让你那么做。”
他永远意会宋弋清的每一个选择,且毫无怨言。
“当日救别琢时,我想的并不是让他日后替我以命换命,我只想让他活。”
宋弋清抉择之下,是断了线了泪珠,泪痕满面,糊花了她本小巧精致的容颜,一开口,就是哽咽:“书析伝……”
书析伝将他搂在怀中,她依偎着这温暖的怀抱。
“你不该死,可徐子澜也不该,如果不是徐子澜,是天下万民中的一人,我也不会让他们为你偿命,书析伝,你恨我吧……”
“我不恨你。”从未有过恨,只有爱与怜惜。
他的爱是成全与付出,他越宽恕,宋弋清心中的愧疚更甚,对书析伝和徐子澜的二选一更为动摇。
宋弋清:“我宁愿是我,我宁愿死的是我。”
虽然她得永生,可她虚伪的想,她宁愿永无轮回的是自己,而不是书析伝。
书析伝:“我知道,我也宁愿是我。”
人间百年,仙死祭于风月,只有宋弋清不得解脱,看万物变迁,悟生死离别,看似长生,实则是无尽孤寂,生比死更为煎熬。
书析伝:“能再见你一面,已经是上天垂怜了,时辰到了,我也该走了……”
蓦地,宋弋清攥紧了书析伝的袖袍,摇头泣泪,满眼斩不断的不舍:“书析伝,你带我走吧。”
“我也想。”书析伝将人抱入怀中,额头轻抵,眼中眷恋不必宋弋清少,缠绵如千丝。
倏然,从指尖流逝的飘渺感再次叫宋弋清恐慌,太熟悉了,是她攥不住的书析伝,触不及的戚沢:“书析伝,不……”
哪怕万般不舍,可终究是天不遂人愿,指腹见顺滑的质地流走,徒留书析伝一戳就破的清朗笑颜,寒风一袭,连那一缕白雾都不见踪迹。
“书析伝,书析伝……”
撕心裂肺的痛,遍布四肢百骸,情绪攻心时,更是唇齿间溢出猩红。
宋弋清追出雪地,被什么磕绊了下,猛地颓然倒地,狼狈不已,在一旁的徐子澜箭步上前,将人扶起,翕动唇口,又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