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后,苏润之回过头来,冲柳尘舒温雅一笑:“子衿。”
苏润之乃翰林院学士,虽年纪轻轻,但文采斐然,是柳尘舒入朝为官后,结交的第一位同僚。
柳尘舒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结交苏润之就是看中了其价值,可如今他已经不需要这份价值了,故而多日都不曾理睬过苏润之。
苏润之只好亲自过来一趟,瞧见柳尘舒对自己态度异常冷淡,心中自然不好受,柳尘舒能一步步高升,他可出了不少力,如今柳尘舒如常所愿了,便开始对他冷眼相待了。
苏润之只觉舌根下像是藏了一片黄连,又苦又涩,即便知道自己只是一块踏脚石,他还是一脸热忱,想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冷屁股,迈步到柳尘舒身旁,伸手去抓。
柳尘舒躲了一下,但还是被苏润之抓住了袖角。
柳尘舒用力抽出:“请自重。”
苏润之身上还有做为读书人的操守,听到自重二字,就真的不再无礼了:“子衿,我亲手煮了些紫苏饮子,给你带来了,你用一些吧。”
柳尘舒连寒暄的兴致都没有:“大学士早些回去吧。”
苏润之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望着柳尘舒离开的背影,他一鼓作气,冲了过去,正想要从后面抱住,谁知几个死侍突然冒了出来,将利剑横在了他喉间。
柳尘舒回眸看过去:“我没有那么多耐心。”
苏润之没再往前冲,愣在原地,注视着柳尘舒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到,他明知柳尘舒无情无义,可就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从见到柳尘舒的第一眼起,他就被吸引住了,像是深陷进泥潭中,越挣扎陷得越深。
柳尘舒就如同一朵开得极其妖冶的花,没人能抗拒得了他散发出来的馥郁花香,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想上前去深嗅一口,若能含在嘴里,更是死而无憾了。
可惜柳尘舒没有世俗的欲望,他整个人被仇恨灌满,心里也只想要复仇。
现在他总算做到了最高的位置上,可以放手去查当年那件惨案了,只要是牵扯到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御史大夫被几名禁军提溜进来,一把丢到了地上。
御史大夫颤巍巍地跪好,俯身磕头:“首辅大人,您叫下官来,所为何事?”
柳尘舒坐在书案后,穿着一身红色暗纹镶珊瑚珠袍,一头丝绸般的墨发披散,慵懒随性,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致命的诱惑力,美得惊心动魄,那双殷红的唇轻启:“御史大夫已是不惑之年,为官二十载,应该对十六年前颜氏一族灭门案有些印象吧。”
十六年前的那桩惨案是禁忌,这多年来从未有人敢提及,一些蛛丝马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的,许多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御史大夫十六年前还只是个九品芝麻官,未能插手这个案子,但对当年发生的事情有很深的印象,他双手撑地,冷汗涔涔道:“颜氏因贪污受贿,扰乱朝纲,结党营私,被太宗皇帝下令诛九族,下官只记得这么多了。”
柳尘舒那双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颜庆只是一个小官,他有什么能力扰乱朝纲,不过就是那群人的替罪羔羊罢了。”
御史大夫悄悄抬头看了柳尘舒一眼,他心里嘀咕着,颜氏跟首辅大人有什么干系,为何突然问起这件尘封已久的事。
柳尘舒摸着自己修长的指节,冷笑着:“与那件案子牵扯到一起的人,应该都还好好活着吧。”
他受过的所有罪,他都会找那些人讨回来。
御史大夫觉得后背发凉,像是坠入到了冰窟里。
柳尘舒从书案后走出来,自上而下睥睨着御史大夫:“今日之事,御史大人可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个案子我会秘密调查,希望你守口如瓶,若是泄露一点风声出去,我会让你……痛不欲生…”
最后一句话,柳尘舒是蹲下来,贴近御史大夫耳边说的。
御史大夫看着柳尘舒那张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只觉得寒意凛然。
离开府后,御史大夫才感觉重回到了阳间。
翌日。
大朝会上,八岁的少帝穿着明黄色的小朝服,坐在高堂之上接受群臣朝贺,板着一张稚嫩的小脸,故作老态,这小模样还挺招笑的,不过无人敢笑。
元老大臣只觉得忧心,少帝年幼,完全被奸相把控着,而他们这些人食君之禄,却不能解君之忧,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帝被奸相控制。
如今的朝堂上,少帝纯粹就是个摆设,所有事情都是上奏给柳尘舒。
枢密院使朝着柳尘舒那边偷觊,一边偷瞄一边磕磕绊绊地上奏:“广济王容且,在江陵那一带发布檄文,欲要讨伐……讨伐……”
先帝驾崩后,由于太子还年幼,根本没有挑起大梁的能力,于是各路人马都虎视眈眈起来,广济王自诩聪慧过人,比少帝容昇更有能力治理天下,便领头造反了。
广济王手里没有多少兵马,只能到处发檄文,号召有识之士跟自己一块造反。
这事柳尘舒当然不会放任不管,小容昇是他亲手扶持上来的皇帝,这个皇位,除了他,无人能夺走。
柳尘舒当即下令,让左翼将军率领三万禁军,前往江陵平乱。
就在柳尘舒下完令后,朝堂上突然响起掌声。
众人齐齐朝上望去,只见少帝在笑着抚掌,果真是年幼无知,都有人要造反了,还这么乐呵,这让那群老臣更加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