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后,涂抑看到木棉打了个哈欠,便拍拍自己的肩膀:“学长,靠着吧。”
木棉犹豫地看着他。
涂抑又拍了拍:“刚换的衣服,特别干净。”
顽强的生物钟委实在折磨木棉的神经,沉重的身体催促着他,便也没有推辞的必要。
时间越近,大家的心情就越激动,男男女女都在讨论一会儿要许什么愿望。
“听说有缘人如果能在流星雨落下的那瞬间接吻的话,他们就可以一生一世在一起!”
“你可少看点儿这些情感博主的套路吧!”
“万一是真的呢?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我的有缘人在哪里啊——”调皮的男生朝着海面大喊,“算了,还是许愿望实在点,我今年要拿奖学金!”
“你傻啊,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一片欢声笑语中,忽然有人惊叫道:“快看那边!流星雨真的来了!”
人群霎时安静,数双眼睛齐刷刷望向天空,银白的丝线已在星空中连接成片,有人起头握拳许愿,接二连三的人也纷纷闭上了眼睛。
涂抑偏头看肩膀上的人:“学长,可以许愿了。”却发现那人闭着眼睛,呼吸绵长,分明已经重新睡着了。
他刹那失笑,忽而想到什么,撩开木棉的额发。流星雨越下越猛,当银白色照亮了涂抑的双眼时,他垂眸低头,照着木棉的额头轻轻一吻。
让这片星光看到那个古老的传言。
流星雨散去之后大家纷纷感慨着起身,秘书长正要收垫子,见上面还坐着两人,探过去一瞧。
“木棉睡了?”
“恩。”涂抑眼中有一丝温柔的笑意,“他的生物钟很准时。”
“晚上海边还挺冷的,你快把他叫起来,回房间里去睡吧。”
“行,垫子放着我来收吧,一会儿给你拿回去。”
等到海边仅剩下他二人时,涂抑捧着木棉的脸试图摇醒他。
然而这次无论他怎么晃动,那双眼睛都坚持不睁开。
涂抑叹气,万般无奈地对着熟睡之人道:“学长,再不起来的话要着凉了。”
熟睡的人听不见他的威胁,绵长的呼吸平稳,睡得一派祥和。涂抑失笑,曲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刮了一下,随后提着一只胳膊将人背了起来。
他一手拿着垫子,一手托着背上的人,光脚踩在沙地与海水的边缘,影子一半在地上,一半在水里。
木棉的头倒在他的颈窝,冰凉的发丝在人体敏感的部位搔动,心脏痒得不迭发颤。涂抑的忍耐终于崩塌,一只手握成了拳,咬牙嚼着那个名字:“学长......木棉...你真是......”
他忽的蹲身,反手将人压在沙滩上,那双无辜的手腕被他死死摁住。月光在那张熟睡的脸上落下一弧漂亮的幽光,雾蓬蓬的,他变得好不真实。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涂抑呼吸很重,瞳孔里出现了冰蓝色的破绽。
他曾经也想要这样抓住他,握住他,可是伸手过后,只能触碰到一面坚硬的屏幕。
涂抑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种终得夙愿的狂喜:“我从那个家里跑出来真的是太好了。”
次日清晨,木棉准时清醒,昨晚睡得不够好,一晚上都颠簸在一个奇怪的梦里。
梦中有一只强力的手,还有一片赭黄色的沙滩,将他困在了夜晚的海边。他怅然一哂,翻身下床时陡然顿住。
几粒细沙诡异地出现在了他的枕头上。他用指腹捻起来一看,确定是来自沙滩的颗粒,可他没有在沙滩上躺过,回房更是仔细地洗了一遍,怎么可能带回来这种砂砾?
混沌的梦境乍然清晰,一些真实的记忆从大脑深处破土而出。
涂抑这时恰从盥洗室出来,木棉阴冷的目光一下子瞪了过去。
“你——”
“学长你醒了?”涂抑笑着过来,带着一身清爽的沐浴露香,“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
木棉的眼神越发的冷,像是一种无声的指责。
涂抑似乎没有察觉,还是那么开朗:“学长的生物钟真的很厉害,说睡就睡,还特别沉,怎样都叫不醒。”
“可是学长——”他的笑容里忽然多了一股复杂的意味,“你睡得这么沉,就不怕危险吗?”
这似带挑衅的忠告飞速激怒了木棉,他的心脏狂跳着,里面甚至含着恐惧的惊悸。
“涂抑。”他发出警告,“你昨晚都做了什么?”
“看流星雨啊!”一瞬间,涂抑的脸上纯粹得没有一点杂质,“学长,我还对着流星雨许愿了,他们都说那个特别的灵。”
“哦?”木棉微眯双眼,“你许了什么愿望?”
涂抑猛地躬身,将两人间的距离缩短到极致,让木棉可以看清他脸上放大的单纯:“我许的愿望是——希望学长可以活得快乐。”
突来的率真打得木棉措手不及,他的寒意僵在脸上,眼中出现片刻的失神。刚才对这人一切的怀疑都被这句话打乱了,取而代之的苦涩泛上心头,他恐慌这人竟然看穿了他,也感动这人竟然能看穿他。
“我没有......”没有什么?木棉说不出口,随即感到了一阵窘迫。
涂抑在这时抽身,不知是巧合,还是贴心地不想让木棉难堪。
很快,木棉恢复如常,用他擅长的嘲讽的语气说:“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