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简单装了一些东西下楼,暑假借着去外公家没有和父母见面,最近空闲,家里几番催促,他终于决定回家一趟。
除此之外,他这次回家还因为另一件事——
“爸、妈,我有新的交往对象了。”
“是吗?”
客厅里,姚清和木砺一人手中一份公司文件,木棉则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里,身形端正,试探地开了口。
姚清搁下文件的同时,木砺也向他投来了一束目光。
“那说说吧,对方什么情况?”姚清后靠进沙发背,双臂抱在胸前,模样像是在审阅员工业绩。
这个家里没有太多温情,即便冷冰冰公式化的相处已成常态,但木棉面对父母时仍旧紧张。除此之外,他还格外担忧父母对涂抑的看法。
“他叫涂抑,比我小一岁,和我就读同一个专业......”茶几上,有佣人备好的水果,应是大意,没有收走水果刀,刀柄摆在木棉这个方向,刀身很锋利,和瓷器一起泛着冰质的光。木棉的视线时不时被那道光吸引,“他开朗热情,成绩也还不错,对我非常——”
姚清打断他:“哪里人,父母做什么的?”
“哦。”木棉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喉咙,“他、他是上浦人,是个混血儿,家里应该也是做生意的,具体的我还没问。”
“上浦、混血、姓涂......”木砺沉思片刻,对姚清道,“难道是涂拜?”
木棉欣喜道:“爸,你认识?”
“这么说真的是他?”木砺眼神却是冷了,“他们家不行,你和那孩子趁早分手。”
“什么?”木棉没料到父亲会这样说,“为什么?”
姚清开口道:“你说的那个涂抑,他的父亲来自坎贝尔家族,这几年到了国内和新派打得火热,数次在商场上与我们作对,并且他们有很强烈地想要进入本土商圈的意图。”
木砺冷笑着接话:“他们倒是会做黄粱梦,本土商圈从你祖父那辈起就坚决抵制外资入侵,现在外资影响力已经远不如从前,他们竟然还存着那种不切实际的妄想。”
姚清探究地看着木棉说:“涂拜想要进入商圈却屡次碰壁,所以这次他把儿子送到你身边,开始迂回战术了?”
“不是。”听到父母这般揣测,木棉心中很不舒服,“我们的交往和涂抑的父亲没有一点关系,他没有带着复杂的目的故意接触我,我们是互相喜欢,他对我一片真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嘴里的这个小男友与我通过一次话。”姚清摆出一张看穿一切的表情,眼中暗含不屑,“他可不简单。”
“什么?”木棉对此并不知情。
“果然他没有告诉你。”姚清浅笑了一下,“你从云筑山庄逃跑的那一次,第二天我给你打了一通电话,是他接的,当时他告诉我,你被社团临时叫去帮忙才被迫离开了宴会......”姚清轻哂,“查一下你们社团的情况也就是我一通电话的事情,木棉,你以为你那个小男友的谎话有多高明?”
木棉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张了张嘴,然而说不出话。
“也就是说,那时候你中途离席就跟这个涂抑有关。”姚清换了一边腿跷,“是他教唆你离开的?也是他让你挂断我的电话?”
“不......”木棉机械地摇头,“是我自己——”
“就算是你自愿的,那么我问你木棉,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做出过这么荒唐的行为,什么时候敢连规矩都不守了?你还能说出自己现在没有被他影响这种话吗?”
母亲的质问如鞭子抽在木棉的身上,他脸色苍白,视线下垂,余光里,水果刀的光芒越发醒目。
“可是你们以前从来不会过问我男友的家世......”
“不问是因为我和你母亲早就查清楚了。”木砺眼神轻视,像在看一个极不成熟的小孩那样,“木家不需要你用自己的婚姻来帮扶什么,我和你的母亲对这一点并不多做要求。你以前谈过的那几个,虽然家里不算显赫,但总的来说条件都能达到及格线,再有外形样貌加分,勉强都能让我们满意,但是这回这个,心思不纯,即便他家境比前面几个好很多,但绝对不行。”
木棉深知父母个性,一旦他们果断而坚决地反对某件事时,几乎不再有改观的可能。以前他从不会违抗,但这一次......他想到涂抑的笑脸,如果就这样听从父母,内心便愧疚难安。
他鼓起一口气,反驳道:“我比你们了解他,他不是你们口中的那种人,我是不会和他分手的。”
一时间,姚清和木砺身形都是一顿,然后齐齐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了过来。一阵窒息的安静过后,姚清开口了。
“木棉,是谁教你这么违抗父母的?”
木砺一边冷笑一边重新拿起资料审阅:“真是和粗鲁的人待久了,家教都忘光了。”
在这个扭曲的家庭里,父母和子女之间只有命令和服从,木棉背负着“家教”和“孝顺”这两座大山,从来不敢忤逆父母,从来都在害怕父母。
他从小就无比压抑地活着,不曾为了自己与父母争论过什么,父母那些过了头的打压、责备、讽刺,他都默默忍受着,他可以让自己的委屈永远得不到平反。
可是涂抑不能。
他不愿自己心爱的人遭受无端的猜忌、指责,他可以不为自己争取,但一定会为了涂抑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