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宽要的就是这种工作态度,她不再犹豫,拉高围巾,踩着雪朝警房走进去。
“警长,我要报警。”
金三拧无线电,头也没抬地问是什么事。
白素宽说在灯市口被扒手扒了,不指望钱回来,但地契丢了使不得。
“地契呀。”金三抬起头。
接下去录口供、签字画押、开具接警回执单。
整个过程机械而敷衍,金三甚至没有再抬头看过她一眼,白素宽不动声色地观察,心中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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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她回到手帕胡同的家中。
将今天诓来的回执单给丁二爷看了看,说:“我打算参照这张回执单,伪造 11 月 12 日那张回执单。”
丁二爷听出她的用意:“然后用假单子去取回那份物证?”
“对。今天这个老巡警对待公务极其敷衍,根本不会对回执单进行甄别,我们的成功概率很大。”
不过公用文书上有着横平竖直的边框,靠手绘是不可行的,一眼就会被识破。
丁二爷问:“怎样伪造?难不成上石印局去印刷?”
白素宽摇头,自然不可能上石印局或印刷厂造伪,她要自己动手。
古代四大发明之一‘印刷术’连小学生都听过。只要用些心思,使原始手段印制出的版面也能够以假乱真。
她叮嘱丁二爷把家里板凳拆卸,再把改锥和刻刀打磨尖利。
至于油墨和公文纸版,她去想办法。
嘱咐妥当出门时,她从衣橱带了几件母亲和妹妹的衣物,说自己从重庆走得急,没带够衣裳,凑合穿母亲的御寒。
但丁二爷看出点不寻常来,拿太太衣物御寒没毛病,但何必捎带二小姐的几件衣裳?
姐儿俩的长相南辕北辙,虽是一母生,但姐姐高瘦,妹妹娇小,衣裳压根儿不能共用……
丁二爷猜到什么了,嘴上也不好戳破,随她去了。
其实前天乍一回来,丁二爷就看出来了,大小姐如今落魄得很,脚上的皮鞋都掉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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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宽出门走进风雪夜,寒风呼啸而过,将她那旧呢子大衣的衣摆高高吹起。皮鞋印随她的身影逐渐远去,每一步都陷进雪地里,她一步也没有停留。
西单牌楼左近的当铺还未打烊,她希冀母亲和妹妹的衣裳能当出几个铜板来。
今晚如果再不交房租,就会被旅馆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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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有女素宽·贰
以牙还牙·先铺垫后出击
金三五十岁。
这个年龄不会被派着出外勤了,和同龄的两个老巡警轮流值班。
今天后半晌到警局换完班,刚拧开无线电,就有人进来了。
“警长,我来撤案。”
“回执带了吗?”
他一边调频一边接过回执单,喽了一眼日期,随即到档案筐里找对应的牛皮纸袋。
口供和证物全须全尾,双方对着回执单交接一遍,最后苦主签字、物证归还、口供回档,完事儿了。
从头到尾多喽一眼都没有,躺在值班室筐子里的案子哪有大案,都是些芝麻绿豆案。
打发完差事,他又去拧无线电。
苦主更是一秒不做停留地走了,因为走得太快导致在门槛上绊了一下。
这才引的金三抬了下头,苦主身量儿不高年岁不大、看背影仿佛顶多十二三岁一毛丫头……
哎?
不大对。
他欲叫住盘问一句,连忙起身追出去,开门的一瞬被外面的冷风夹带鹅毛大雪呛了一嗓子,一边掩口咳嗽一边招手喊。
然小姑娘早就融进风雪中,身影儿模模糊糊,黑豆粒儿那般小。
金三懒得喊破嗓,于是作罢。
返回案前翻了翻刚才的案卷,是女学生告人造谣案。
这事儿自己有点印象,再仔细回想回想,益发想起是哪个案子了,于是放下心来。
当时就觉着是学生们恶作剧,丫小姑娘年纪轻,竟不怕坏了名声敢来告状,胡闹不是!现在呢?自己悟过来了吧?
他阖上案卷丢开去,苦主签字那里写着的‘白莹莹’仨字似乎有些个眼熟,但也没当回事。
他一天到晚净琢磨老蒋如何定性他们这帮伪警,哪有心思掺和市井花边儿。就连看报听广播也是直奔国事政事。
那些个社会新闻版面他一向是直接无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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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手帕胡同,白宅。白素宽和丁二爷在煤油灯下研究那张物证。
物证破绽百出,居然上下联都没有拆,一起交给了受罚人。
如果验章验票能达到百分百精确,单凭这个漏洞就能扳倒王林。
只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发达的技术。
如今的验票验章不受法庭采信,只用来鉴定那些制作特别粗糙的公章。
但凡下些功夫伪造出的印章,都很难鉴定真伪。
这张罚据唯一有价值的是上面的编号。
只要查验警察局的票据簿,一定可以看出有这么一张缺页。
但以王林的狡诈,恐怕早已针对这个漏洞做了补救。
如果王卉和米艮莲当时自作聪明地在“受罚人手印”那一栏按上指印就好了。
现在指纹侦查手段已经非常成熟,一定可以作为罪证。
白素宽说:“看来只能想法子让王卉或米艮莲的指纹出现在这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