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王城内的王后,是我。”
为了证实自己没有说谎,千面的五官和身躯瞬间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深色的卷发逐渐变成金色,五官柔和起来,微微佝偻的脊背慢慢挺直,身量和体格逐渐缩小。不过片刻功夫,瘦高的男人已变成了那位优雅纤细的王后。
他的装束、发型,与白薇今夜寝宫中所见一模一样。
连脖子被咬伤的位置,也与帝王袭击的地方一般无二。
白薇的内心动摇了。
此刻,金发女人泪眼汪汪地望着她。
白薇下意识松开了手:“你……竟然是王后?”她的大脑尚未转过弯来,这么说来,她在王城内与王后的几次邂逅,其实都是千面?
她第一次在千面房中所见的女人其实就是千面本人幻化成的王后,所以从始至终,房中只千面一人,并无其他。
那日王后前脚离开花鸟市集,千面后脚便至,原来并非偶然。
许多巧合,都有了解释。
千面道明了原委,却未因白薇松手而逃离,反而搂住了她的脖子,伏在她肩上嘤嘤哭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白薇一时无措,“刚刚下手重了……”
话音未落,旁边一人一把将贴在白薇身上的千面摔了出去。
“变回来。”阿方索恶狠狠地冲地上的女人说道。
跌落在地的千面嘤嘤了几声,终是止住哭泣,无奈地瞥了一眼愤怒的少年:“你这小子,小气得很。”说罢,很是不情愿地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这一番折腾似乎用掉了千面最后几分力气,他索性坐在地上,不动了。可身上的血却没止住,依旧汩汩地往外冒。
白薇连忙拿来绷带,正要给千面包扎,阿方索却一声不吭地把绷带抢了过来,往千面身上裹去。
“别别别。”千面躲开,嫌弃地扯掉身上的绷带,“我自己能痊愈,不需要这些东西。”
白薇狐疑,以往诺兰受伤,也是她给上的药,裹的绷带,原来竟不需要么?
千面与千面之间,也是有差别的吗?
“怎么伤这么重?”白薇问。帝王咬那么一下,怎么会出这么多血?
千面抹了把脸:“我怎么肯白白被咬那么一口。既然确定了谁是罪魁祸首,自然要给他些教训。”
“我和贝里恩打了一架,可惜没能把他打死,让他跑了。”
“那帝王……”白薇不免又问。
“死了。”顿了顿,千面又补充,“我捏碎了他的喉咙,他已感染血疫,留不得。”
白薇一哽,中央王城的统治者,说杀便杀了,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还能比现在更糟糕么?”千面说,“要不是我体力不济,地牢那群半成品,也该清理掉。不过好在已经确定源头是谁,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只要杀死贝里恩,血疫就算控制住了。
“为什么伪装成王后?”白薇也盘腿坐了下来,“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么?”
还有些话,她没好意思问出口,譬如,王后与帝王之间的香艳二三事,饶是她这么个外乡人也有所耳闻。既然王后的真身是千面,那么……
斟酌半天,她不免唏嘘:“你受累了。”
千面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虽然不确定你在想什么,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至于为什么要变成王后,那确实是个意外。”
“大约十年前,我偶然发现了一种能量波动,并跟随着能量的痕迹来到了厄尔蒂斯。唔,大概是我来到厄尔蒂斯第三年,中央王城的帝王迎娶三叶藤村一位领主的女儿,就是现今的王后。一同送亲的还有王后的侍卫,也就是后来的前守备军统领费舍尔。”
白薇默默掐算了时间,千面口中的能量波动大概就是女巫先祖* 带入迷宫的火种。
千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三叶藤村的人进入王城后不久,周边的村落开始有人感染血疫。死于血疫的人越来越多,两年后,王城里也出现了干尸。血疫终于引起了帝王的注意,巫医束手无策,我被紧急召往中央王城。
“恰在那一年,王后的故乡三叶藤村一夕之间被大火夷为平地,坊间开始流传一个预言:地火将焚毁整个厄尔蒂斯。一时人心惶惶,帝王下令封城。紧接着,宫廷内出了一桩丑闻,费舍尔挟持王后逃离了中央王城,帝王派遣贝里恩为首的守备军前往秘密追缉。”
千面顿了顿,白薇不由竖起了耳朵。
“那次前往追缉的守备军队伍,一个人都没回来。”千面说。
白薇一愣:“可是贝里恩回来了。”
“在昨夜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千面摇了摇头,“我以为费舍尔已被就地诛杀,但事实上,被杀死的应该是贝里恩,贝里恩和他的守备军都被悄无声息地封进了花鸟市集尽头的石墙中。”
“回来的,是费舍尔。”
那个把血疫从三叶藤村带来厄尔蒂斯的不祥之人。
“我赶到的时候,围剿已经结束了。”千面说,“卫队全部丧命,王后不知所踪,只有贝里恩一人尚有意识。想来那个时候,费舍尔就已伪装成了贝里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