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他四目相对之时,总能形成幻觉,由而生出妄念来。
他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辰霜心下冰冷,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叱炎见她突然落泪,微微一怔,以为弄疼了她,这才看到她手腕上被粗绳捆绑过的勒痕。
暗暗的绛红,嵌在她腕间皓白的肌理下,煞是醒目。
他捉着她右腕的力道松弛了些,但并未放手,好像怕她会再度逃走似的。
“知道怕了?”他的语气带着难得的调笑意味。
他另一只手伸过来,修长的手指蜷曲,抬起她的下颚,在她娇粉的面上轻轻一勾,拭去了那一滴固执的眼泪。
收手的时候,叱炎顿了顿,不由多看了一眼。
她今夜的妆容是精心描画过的。
青黛色的秀眉如水墨远山,眉梢偏生画出几分翘,妖娆中带着一丝俏皮。微红的眼角像是燕尾斜斜而飞,其下一颗泪痣,掩在蜷长的眼睫之下,楚楚动人,又很是诱人。
连日连夜的奔波与一路上无法平息的怒意,都在此刻被一股悄然萌发的欣喜缓缓抚平。
可他始终不喜她望着自己时的神情。这样的神情,让杀伐果断的他,头一次有了无措之感。
此种感觉,就像是要将已然坠地碎裂的瓷器再一片一片拼回去。
叱炎眸光复杂,纵横交错着,一一落在她单薄而脆弱的身间。
辰霜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身子轻轻扭动了一下。她身上薄如蝉翼的纱裙摩挲着男子硬挺的衣料,一片妖冶的碧色染上他素绡的里衣。
贴得太近,他说话间湿濡的鼻息若有若无地窜入她的颈窝,泛起一阵酥麻。
辰霜想要坐起来,直起身子,却被他搭着的一双劲臂霸道地按住。她望着他的新面具,是个诡异的笑脸,有些渗人。
“殿下的面具?”
“那副面具太显眼,容易被人认出。”他出人意料地对她耐心解释,似在抚慰,“在外,不必唤我殿下。”
是了,玄王叱炎的面具在西北谁人不识,若是被人察觉,怕是要惹出大乱子。
他今夜亦未着一贯的玄衣,而是一身青灰色镶绣银丝的带襟胡服,显得整个人气质更加冷冽。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方才为何会错认。
这一袭灰白的缎面料子,在堂前曜目的烛火映衬下,泛着幽幽的白。这个色泽,像极了当年那个少年犹为爱穿的白袍。
怪不得盯了一晚上都没寻到。
辰霜低低道:
“你换了面具,我若没认出你,怎么办?”
“无妨,我认得你就够。”
他这句话说得轻柔,却激得她心头一颤。她垂首望着身上水碧色的胡裙,层层叠叠交缠着。
哪怕换了新衣,戴着面纱,他确实也即刻认出来她来了
“呀……”她正愣神,突然小腿间一紧。
她低下眸光,望见她露在裙子外面的一截脚踝,银铃作响。
经年执刀而长出厚厚老茧的手和纤弱无力的踝骨之间,稍一用力,并能拧断。
收腿想要后撤,却实在无处可逃。系在踝间的银铃受了惊一般,接连不断发出清脆之音。
“别动。”
叱炎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将打了死结的丝线轻轻一割开,一串银铃掉落在地,吟出最后一声悦耳的轻鸣。
见束缚已解,她仰起小脸,小声地问有些心不在焉的男人:
“何时能走?”
“急什么,做戏会不会?”他反问得辰霜一脸茫然。
叱炎嘲弄似的,低低睨了她一眼,手停住,一动不动。
余光望去,那双小手就覆在他的大掌之上,明明没什么劲道,却使出了要把他定住的力。
他唇角浮出一丝浅笑,手掌轻轻一翻,反手将她的五指扣住。
十指交缠,随意她挣扎,顿觉心中紧绷之感松解了不少。
“验货。”他淡淡回道,眼神不经意地轻轻往外一掠。
辰霜循着他眼底的余波探去,瞥见了屏风外窥伺的窟主。
原是为了做戏迷惑那窟主。
江湖规矩,买定离手,验货确是一道的必要流程了。
辰霜皱眉道:
“你经常来这种地方吗?”所以才那么熟悉规则。
“不曾。为你,是第一次。”叱炎错开她探寻的目光,慢悠悠地饮了口酒。
辰霜突然惊觉一问:
“所以,你是不是没有三千金?”
“没钱,有兵。”叱炎见被她识破,没好气地回道。
“你是在拖延时间,等人到齐,就要动手?”
叱炎颔首默认。
她心下一沉,眼见着那窟主急不可耐地上前催促道:
“小地特为贵客备了一间厢房作洞房,贵客不如去那里稍作等候。待金子点齐,便可将人带走。”
“洞房?”
辰霜轻喃了一声,还未反应过来,身下一轻,已被男人打横抱起,身子马上被一件狐毛大氅盖住。
“甚好。”男子应得气定神闲。
窟主点头哈腰,引着身姿高大的男人往里堂去。他想起雪儿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还不忘嬉笑着小声劝道:
“这位贵客,她怕是还是个雏儿。还望贵客快活的时候疼惜她,轻着点……”
男子目光如利刃,冷冷刺了那窟主一眼,他便不敢再言语。叱炎随即伸手一扯大氅,掩住怀中女子露在外面的一段皓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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