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如既往地喜欢连名带姓这么叫她。
不轻浮,不草率,每一句话深思熟虑郑重其事,令人安心。
周京臣望着那束花,又望向叶柏南。
双眼好像积酿了一潭幽邃的井水,深不见底。
“叶总工真是消息灵通。”他从沙发上起来,气场凛冽压人,“父亲刚同意,你便送来了玫瑰花,我有些怀疑是不是你在幕后操控,早已知道结果了。”
“周总工玩笑了,我哪里猜得出周伯父的意思呢。”叶柏南如同什么没发生过,心平气和的同他握手,道贺,“恭喜周总工,以后是华家的女婿了。华团长昔年军功赫赫,虎父无犬女,有华小姐这位贤内助辅佐,我在商场不是你的对手了。”
“叶总工谦虚了。”周京臣浮着笑,眼底却冰冷,“我领教了你的手段。”
“哦?在哪里领教的。”叶柏南明知故问。
周京臣拍他肩膀,“你我之间,何必装傻呢。”
叶柏南掸了一下周京臣拍过的位置,“周总工的高明,远胜过我。北航集团协助海关缴获了一批违禁药品,在业界大出风头,周总工是头号功臣。”
“托叶总工的福了。”
他们各自笑出声。
相对而坐。
周京臣翘起一条腿,慵懒倚着,叮嘱保姆,“叶总工喝现磨咖啡,不加糖,加半勺奶。”
叶柏南扬眉,“周总工很了解我。”
“不如你了解周家。”周京臣弦外有音。
程禧杵在一旁,闻着花香。
这圈子的男男女女,个顶个是演戏的行家。
表面谈笑风生,礼尚往来;实则刀光剑影,处处杀机。
所以周京臣那么容易骗了她。
程禧心里憋气,揪秃了一朵玫瑰,花枝砸他额头上。
枝尾尖锐,刮出一缕白痕。
“拿好你的花。”周京臣皱眉,“再掉下来,我给你扔了。”
“我的花你凭什么扔?”程禧炸毛。
男人将花枝撇在她脚下,语气凌厉,“凭它不长眼。”
她腾出一只手,推打他,“你不讲理!”
周京臣擒住她手,眉头越皱越紧,“谁不讲理?”
“怎么又吵了?”保姆陪着周夫人从厨房出来,哭笑不得,“周公子让一让妹妹,您和她争什么对错呀!”
一楼热闹,惊动了二楼休息的周淮康。
他昨晚没睡,明天又去外地出差,在主卧补觉,周京臣和程禧吵醒了他。
“京臣没上班?”他睡意惺忪,反手拉上房门。
叶柏南这时撂下杯子,彬彬有礼起身,“周伯父。”
周淮康僵住。
整个人麻木在台阶上。
迟迟没应声。
“周伯父。”叶柏南又重复了一遍。
周淮康下颌线紧绷,咽了口吐沫,明显是慌张了。
视线缓缓移向叶柏南,“是叶家的老大啊。”他嗓音钝哑,粗喇喇的,神情故作轻松,“云航集团渡过危机了?”
“有劳您惦记,顺利解决了。”叶柏南站姿笔挺,一副谦卑温和的态度,“月初我和母亲登门拜访过,您在书房忙公务,遗憾没有见您一面,今天才弥补了遗憾。”
第138章 他护着华菁菁
周淮康迈下楼梯,有些不自在,眼神躲躲闪闪,“你父亲最近好吗?”
“很好,在家中经常提起您。”叶柏南坐在他对面,“我送您那套紫砂菱花壶,父亲嫌不够贵重,委托我再准备一份。”
菱花...
周淮康绷直。
略焦黄的面皮,堆叠的褶皱在隐隐抽搐着。
恐慌。
焦灼。
“你父亲太客气了,贵重东西周家不缺,心意到了就行。”周淮康喝着茶,掩饰自己的情绪。
叶柏南和李韵晟聊了一会儿生意,周夫人招呼用餐,中途周京臣出去了一趟,接华菁菁回来。
华夫人又住院了,情况不妙。
订婚典礼仓促定在月底,也有冲冲喜的意头。
加上华菁菁年龄不小了,娘家衰败,没有更好的选择,周京臣却有,华夫人顾虑夜长梦多,借着病势,催他们订婚,死之前嫁了女儿,图个心安。
周家于情于理,是答应的。
“京臣,吃了饭去医院吧。”周淮康恨不得拆开周京臣和叶柏南,尽量不同场。
“伯父,我母亲不至于的。”华菁菁不晓得周淮康的心思,“医生在救治呢,挺稳定的。”
叶柏南这时站起,手搭在周淮康的椅背边缘,俯下身,姿势恭敬,“伯父,我母亲叮嘱我敬您一杯酒。”
周淮康端着酒杯的手一抖,溅出几滴。
“哎呀...你老了?帕金森啦?”周夫人操着苏州腔埋怨他,这段日子他总是没精神,魂不守舍的,昨晚她刨根问底半天,他仍旧支支吾吾,搞得她也烦心。
华菁菁舀了一勺汤,“伯父正当盛年,起码活一百岁呢。”
“他活一百岁,是讨人厌。”周夫人嗔怪。
叶柏南耐着性子,等他重新举杯,杯口相碰,石破天惊一般,弹得周淮康一震。
他仰头,看到叶柏南一饮而尽。
旋即也灌下去。
辛辣过喉,呛得周淮康咳嗽。
涕泗横流。
叶柏南无动于衷,又斟满第二杯,“感谢周伯父成全我和程禧,我心中有数,自己没入您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