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又愚蠢、深情又薄情。
    明明只要说出口就不用这么辛苦……
    可自己那会还是不敢。
    苏惘看着睡梦中的竹知故，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辈子是栽在这个人身上了。
    竹知故却像是被亲醒了似的，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迷蒙了一瞬，然后才清醒过来。
    “苏惘……
    ？”
    她揉了揉眼睛，“你拍完回来了？”
    苏惘嗯了一声，平静又宁和，眼神中多了许多竹知故看不懂的东西。
    “发生什么事了吗？”
    竹知故奇怪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苏惘笑了笑：“突然觉得我很幸运罢了。”
    竹知故坐起身，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怎么了？”
    苏惘但笑不语。
    有的人犯了错永远没有弥补的机会，然后成为遗憾、成为悬在心口的一根刺。
    而她何其幸运，还能有再拥抱到竹知故的机会。
    只不过可惜的是……
    她们之前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第三十二章 承诺
    “……好吧。”
    竹知故也不强求她说了，展开双臂，“抱抱。”
    苏惘拒绝：“不。”
    竹知故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放下了手臂，撒娇不成变撒泼，“那我命令你抱我！”
    换了个方向苏惘果然听话多了，她笑着抱住了竹知故，然后就耍赖似的不放开了。
    “你可以永远陪着我吗？”
    苏惘突然问。
    竹知故从未和别人有过什么天长地久的承诺，因为说不如做，何况这世界上多的是说了却没做到的人。
    世界上也不存在什么真正的永恒，属于理智的那一方拉扯着竹知故的感情。
    所以不能给苏惘这种虚假的承诺。
    可她是苏惘啊。
    而你也不是那个‘没失忆’的竹知故。
    这个想法一出来，竹知故内心顿时豁然开朗，她现在又不是那个多方面都考虑周全的成年人，只是一个失忆的小孩而已。
    为什么不能做出承诺呢？“可以。”
    竹知故低声说，“我可以永远陪着你。”
    承诺这种东西虽然不靠谱，但是可以给人带来心灵上片刻的安慰。
    苏惘一笑，“这可是你说的，要一直陪着我，无论死生。”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奇怪了，竹知故没忍住和她分开了怀抱，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苏惘垂眸，“没什么，只是今天你从那楼上跳下来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些别的事。”
    竹知故瞬间不自在的一顿。
    苏惘见状突然改变了主意，心思活络起来，凄惨可怜的又说：“我想起以前也有一个人，她突然离开了我，而我连她的尸体都没赶上去看。”
    声音到最后竟然有哭腔。
    她本来是抱着几分作戏的心思让竹知故心疼，却不小心扯动了自己内心的伤痕。
    那是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深刻记忆。
    “我那个时候就在想，她一个人死的时候多孤独啊。”
    苏惘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不陪着她呢？我为什么要去领那个奖呢？我不去我就可以看到她最后一面了啊……”
    盛典的领奖仪式里，必须是排着位置的，而苏惘接到竹知故死亡消息的那一瞬，正是主持人在万众瞩目中念出名字的那一刻。
    “她是不起眼的小角色，也是独挑大梁的老戏骨，她就是——”主持人热烈的声音响了起来，“苏惘——让我们恭喜这位影后！”
    ”整个会场爆发出巨大的鼓掌声。
    旁人都在欢天喜地，只有她失魂落魄的上了领奖台。
    那几张失魂落魄的惨淡照片还被黑子当成精神食粮黑了好长一段时间，说她一脸丧相，说不定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奖。
    她当然想，那是她求之不得的。
    可竹知故也是她求之不得的。
    两相权衡之下，她迟了十分钟。
    不过十分钟，竹知故的尸体就已经进了火炉——如果她从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冲出会场，那她就可以见到竹知故最后一面。
    可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多年成果得偿，这本应是高兴的一天，却成了苏惘挥之不去的噩梦。
    竹知故一人死在冰冷的马路上，无望的看着生命的流逝。
    竹知故看着她这么伤心，一时间心生不忍，道：“生死有命，这不是你能左右的，我……”
    她咬了咬舌头，及时悬崖勒马，道：“她也许并不怪你。”
    这也太容易被识破了。
    苏惘抬眸，眼尾赤红一片，楚楚可怜，“你怎么知道她没怪我？”
    竹知故装不下去了，她叹了一口气，承认了：“我确实没有怪你，我死是我自愿的，何况那个时候我们都不认识。”
    不过，如果她早点知道苏惘的存在，也许会在车轮碾过时和小女孩一起求生了。
    所幸的是……
    她有机会重来一次，而苏惘还在原地。
    这一次再错过的话，就没有如果了吧。
    竹知故以为苏惘会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她却只是狡黠的一笑，仿佛计谋得逞的狐狸。
    竹知故琢磨过味来了，不由得哑然失笑：“你……
    什么时候知道我没失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