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大概是接受不了如此巨大的落差吧。
或许是心里早就有了答案,西瑟斯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只告诉安澜明天什么时候会安排马车接送他和蒂尔曼前往领主府,然后就离开了。
看着半精灵离开时那有些陌生的落寞背影,安澜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
第二天傍晚的饭点之前,安澜跟着西瑟斯和蒂尔曼坐着马车离开真理学院,来到了穗谷城的领主府。
作为耶兰现任皇帝最宠爱的亲弟弟弗朗大公的居所,跟安澜预想的一样,领主府也是整个穗谷城中最气派最高大的建筑,灰色砖石雕砌的塔楼笔直耸立,插着丝绸旗帜的尖顶直指天际,几根栩栩如生的雕像石柱用双手支撑起高大精美的拱门,远远地看过去,这哪里是什么府邸,简直就是一座奢华至极的小型城堡。
因为占据着城中央最为繁华热闹的一块地皮,在领主府的对面就是一条商业街,行人往来纷纷,还不时有马车驶过,安澜他们向领主府门口的卫兵递交了邀请函,并说明了两位导师前来拜访的情况之后,就在门口等待了起来。
“这地方好热闹。”已经数不清有几辆马车从身边擦肩而过,又有几声小贩的叫卖声从远处传来,安澜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蒂尔曼随即向安澜介绍说:“这座领主府可是皇帝陛下为了表示自己对弗朗大公的看重,把原先位置偏僻的领主府推倒,特意挑选地段重新修建的。不过,跟这座外表张扬的府邸不同,弗朗大公平时很少露面,一年到头都是呆在府邸里,所以城中的民众和学院的导师对他的了解都不是很多,甚至有些居民,三年了都不知道弗朗大公长得什么样呢。”
“蒂尔曼先生,那你之前怎么一副特别了解他的样子,还信誓旦旦地说……”领主大人他短视又无能。
安澜瞥了就在不远处的领主府卫兵一眼,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蒂尔曼厚着脸皮嘿嘿一笑,“我之前不是因为农户们受灾的事在气头上嘛,下意识就骂了他两句。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领主具体的为人,只是接下复原魔药配方的委托之后,偶尔跟他有过几次书信往来,大概对他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罢了。”
毕竟他们此时就在领主府的门口,蒂尔曼也不敢公然说弗朗大公的坏话,于是凑近安澜一步,压低声音解释道:“不过,那些难听的话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说。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弗朗大公接手穗谷城已经有三年时间了,一件大事也没有做成过。如果穗谷城能够一直像从前一样风调雨顺,他勉强也能够算是无功无过,可偏偏他一来到这,作为穗谷城命脉的农业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出问题,民众们自然会对他的毫不作为生出一些怨言。”
他顿了顿,瞄了周围一眼,把声音又压得更轻了些,“说起来,隐瞒虫灾倒是他就任三年以来,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了。”
“我见过他。”一旁的西瑟斯见两人窃窃私语,插了一嘴,“他刚到穗谷城就任的时候,曾经到学院拜访过院长,我看到过他一眼。”
想起对方昨天说过的话,安澜主动问道:“所以,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凭一眼,我也看不出什么他的个性。只是……”西瑟斯垂眸沉思了一秒,然后几乎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回道:“我那时候对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他应该在领主这个位置上坐不了多长的时间。”
“我的老天爷,这话你怎么能在领主府门口说。”蒂尔曼急忙左右打量了几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话,这才稍稍安下心来,“你就算再讨厌他,也不能在这里诅咒他啊?”
见西瑟斯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安澜很快反应过来,“西瑟斯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西瑟斯点了点头,正打算解释自己话中的深意,领主府的正门却在这时打开了。
领主府的管家带着侍从来到安澜的面前,说晚餐都准备妥当,也给临时来拜访的两位学院导师添上了位置,弗朗大公已经在府内等候多时。
安澜他们也只好先停下对话,跟着管家进入了领主府。
在管家的带领下,通过正门之后,又穿过一片布置着绿化的庭院,安澜他们很快就进入了府邸内部。
一路上,金线织成的壁挂,镶嵌宝石的花瓶,水晶雕刻的吊灯,各种华美的装饰让人目不暇接,安澜在森林里过惯了一穷二白的日子,这还是他穿越到这个异世界之后,第一次见到如此奢靡的场景,他不禁开始想象起接下来马上要见到的这位领主大人的外貌。
想到这位大公深受皇帝亲哥的宠爱,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位有着俊美面孔的大帅哥,想到大公整日呆在府邸里不常出门,他又觉得对方或许是一个斯斯文文的书呆子,再联想起穗谷城民众的怨言和对方隐瞒虫灾的举动,他又控制不住把对方想象成了一个脑满肠肥贪图享乐的胖子。
而抵达宴会厅,亲眼见到这位弗朗大公之后,安澜总算明白西瑟斯为什么会说对方在领主这个位置上坐不了多长的时间了。
瘦,这是安澜对弗朗的第一印象,而且不是一般的清瘦,而是一种明显透着病态的干瘦。
微微凹陷的两颊透着蜡黄,眼底浮着一片淡淡的乌青,就连明明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都看起来格外地细碎稀疏,如果不是对方身上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丝绸长袍,又坐在餐桌的主位上,安澜几乎要以为站在他身后的高大侍从才是真正的弗朗大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