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脚步都轻浮起来,“还是先睡觉吧,我的眼皮都要耷拉到地上了。”
洛肴微阖眼,看着已困乏至极,脑海却被思绪点燃,混乱的火焰噼啪作响。
参天蔽月的阴影将他笼罩其中,以风穿云流、以野草和古松的轻晃。
第0033章 寻找
身着色深的裾衫有点好处,至少染血渍时不会被一目了然。
南枝自告奋勇地表示她愈合术近期可谓炉火纯青,在洛肴将信将疑的目光下演示了一番,怎料那片血色却晕得更开,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南枝“哎呀”声,拧着秀眉又念叨通诀语,这回伤处好似烈火焚烧。
洛肴终于忍不住骂道:“我还当你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看来,你才是螳螂捕蝉里的那只臭黄雀!”
南枝嘟囔着:“你才臭黄雀...好心当作驴肝肺。”哼一声钻回玉佩里去了。
洛肴耳边清静些许,胸腔的灼热却仍烫得厉害,他试图分神回忆以转移注意,像穿针引线,将一颗一颗的散珠串联。
沈珺说“死人”、九尾言“情劫”、判官道“一物有关”。
尽管洛肴心知肚明自己与沈珺道侣是假,仅凭这些牵强的联系并不足以说明什么,但他心底仍然有所隐忧。
当那张青白小脸忽然冒出时洛肴还沉浸其中,有些猝不及防,南枝满脸不情愿地摊开手掌,“这可是真钱。”说着朝他伤口处努努嘴,大概是对刚才有感愧疚又拉不下脸,洛肴懒得拆穿她。
他两指一碰,钱币沾染生人气息后就从南枝掌中穿透坠落,他弯腰捡起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本女鬼热心肠,看你可怜,赏你了。”南枝说完又一溜烟儿没了影。
洛肴不由失笑,将钱币收进衣襟,摸到另外一块方正之物,月华如练下透着玉的润泽,却再次勾起他几分郁闷。
他是对白飘飘仙君大人有些心痒痒,还带着点对生前事的琢磨,可若因这些情绪影响,判断难免失准。他抵牾如此。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罢。
洛肴沿原路返回木屋,屋前站着两人,沈珺和段川皆已回来了,见他两手空空也没多问,沈珺道:“毕竟也不知要寻找的是何物,操之过急无用,先休息吧。”
段川轻轻颔首便告辞离开,待人行远,洛肴才朝他离开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我在寻查时发现苦槠。”沈珺说,“是不周山特有树种,段川定然亦有觉察,或许已相信此乃不周山禁地,至于其他...”他一顿,长眉蹙起。
洛肴顺着他目光低头,登时垮下唇角:“半道遇上狐狸,差点成零嘴了。”
一只手抚上心口,汩汩寒凉平息燥热、缓解疼痛,九尾的指甲痕并不深,血早已止住。
洛肴暗自观察着沈珺的神情,微蹙双眉舒展开后的那张脸上无情无绪,只是抬起眼眸时,映着夜幕摇动的光。
“林中诸人各怀鬼胎,本君挂念你,所以好意提醒,行事前要、三、思。”
万籁俱寂,森然冷冽。
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警告,二人心照不宣。
洛肴却忽然显得愉悦,让人不明就里。
他按上沈珺放在心胸处的手,含笑的眼像弯弯的鱼钩子,“好啊。”
语调很是轻快,毕竟——这心眼比针细的仙君记账前居然还甩出两点墨水,或许明日太阳真要从西边升起来了?
翌日天色大亮时九尾依旧不知去向,众人将屋内皆搜寻毕,奈何徒劳无功,便只得继续向林中扩大范围。
凭借晓暾流溢,万物从黑篮的绒布下掀开,一直未看清的景色被摆上展柜,沐浴着莹澈的光晖。
段川细听着四处响动,道:“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他们这一趟是悄然行事,拖得时间越长,出去后就越不好交代,这一点他们都明白,只是现下想找证据又如无头苍蝇,颇有些左右为难。
洛肴活动着肩膀筋骨,“就算不找,我们如今也出不去。”他感受到段川的视线,刚想再开口,却是沈珺继而搭腔:“不周山禁地岂是出入自如之境,否则九尾也不会困于此多年。她亦在拖延时间。”
说着眼神似有若无地从洛肴身上扫过,洛肴笑眯眯朝他目送秋波,可惜被不识风月的人瞪了回来。
洛肴无奈地暗啧一声,将目光移向四周,“或许是信物,或许是文字记录,偌大的林子内当真要藏…”他微不可察地停顿,“可着实不好找。”
他屈指摸过鼻尖,呼吸间满是湿润的草木芬芳,并无异味,却让人更加疑惑。
指腹略有黏腻的暗红色确实是血液,但没有腥气。洛肴不着痕迹地揩去,默默记下刚才发觉血斑的方位。
谁知才走出不过几十步,又有一滴血出现在地面,几乎要与泥土融为一体,若不是有意留心,根本难以觉察。
兽族成妖靠的是机缘造化,万中无一,更不必说九尾这种道行百年的妖,她在此禁地,或许正是不周山鸟雀无踪、活物难寻的原因,才显得这两滴血色愈发诡异。
洛肴心中琢磨着是否是九尾留给他的暗语,但下一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段川的声音传进耳内,“此处有血迹。”
滴落在野草茎秆,流淌痕迹已经干涸,最底端的血珠子却仍旧犹新,表示时间不会太久。
洛肴回头望了眼来时路,自他发现的第一处血液到此地,大致呈现笔直路径,至于是有意还是无意尚不可知,但一路继续前行应该能找到留下血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