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翠,你不能怀疑我,”她没忍住哭出声来,“我受了这么多罪,好不容易醒过来,我还是你姨奶,你不能这么看我。”
方之翠在她细微的抽噎中终究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方淮曳,我相信你。”
她摸了摸方淮曳的头,轻声说:“只是这两天发生的事实在有点诡异,我也有点混乱,不好意思,我差点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我要把真相找出来,”方淮曳抹了抹眼泪,低声说:“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
方淮曳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冷静下来之后对自己的失态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你可以当没看到吗?”方淮曳有些尴尬的说。
“没必要吧?”方之翠扬眉,“你也不缺这一次哭啊。”
方淮曳这七天,在方之翠面前早就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了,要不是方淮曳自己提起,方之翠都快以为她已经不介意了。
方淮曳觉得她说得也是,那点尴尬在这句话下也抛去脑后,她咬了咬唇,“我有点饿了。”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能不饿吗?
方之翠扶着她起身往外走,楼下喆姨正在砍甘蔗,见着了方淮曳之后只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扭头问方之翠:“是她?”
“是,”方之翠点头,“是方淮曳。”
喆姨闻言蹙眉,走过来伸手翻了一下方淮曳的眼皮。
方淮曳下意识一僵,方之翠在她耳边低声说:“没事,让喆姨看一下。”
“手,”喆姨很快松开了她的眼皮,言简意赅命令道。
方淮曳将自己的两只手都伸出去,迷茫的看向喆姨。
“人有三魂七魄,这种概念你们应该从小就知道,人的魂魄离体会导致一个人体虚、体弱、多病,尤其是眼睛,会浑浊,模糊不清,你的掌纹也会变淡,”喆姨指了指方淮曳,“可是她没有,所以她的灵魂起码在这一次并没有离开过体内。”
“这确实是方淮曳。”喆姨说:“她的身上暂时没有别人的影子。”
“暂时?”方淮曳忍不住问:“这样是说明老娭毑她们想做的事失败了吗?”
“我怎么知道,”喆姨往前走去,“这件事我没怎么参与,她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还两说,你应该找知道真相的人去问清楚,而不是在这里和我们胡乱猜测。”
方淮曳闻言颔首,“我想我确实应该去找粤娭毑问个清楚。”
“我想你在这之前还是先去见见另一个人吧。”喆姨指向桌面上的信,“乐群刚刚送过来的,指名说给你。”
方淮曳拿起桌面上的信封,是黄皮信封,里面用的是烫金信纸,钢笔墨汁都才刚刚干了个七八分,显然才送过来确实不久。
信上没有写别的,只有一个日期和时间。
日期是今天,时间是下午五点。
方淮曳将这封信到处检查一遍,都没有发现别的字迹。
“乐群是刘月妈妈的徒弟对不对?”方淮曳问方之翠,“方蓉花和方青月不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昨天同样参与其中的乐群和她们不一样,她是刘月妈妈的徒弟,她必然知道些东西的。”
“那我去会会她。”
方之翠拉着她往饭桌前走,“先吃饭,我陪你去。”
喆姨看了方之翠一眼,到底还是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方淮曳吃完饭之后感觉整个人都缓过劲来了,不是那种从虚弱中捡回一口气道缓过来,而是一种仿佛五脏六腑都被充盈住,浑身都充满力量的缓过来。
坐在前往刘月工作室的车里,方淮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攥紧又舒展开。
是她的错觉吗?
为什么这一次醒来之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好像强壮了许多。
方淮曳将这种没有实质性证据的感觉暂且压下,她和方之翠卡着时间到了刘月的工作室。
正好五点。
这座刘月用来做工作室的平房没有平日的喧嚣,反倒安静得有些过分。
方淮曳在门前停留了片刻,这才抬手敲门。
没有人应声,反倒是门在她敲击了三次之后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
里面烟熏雾绕,满是香火气。
工作室的正堂和老娭毑家的正堂没什么区别,采光并不算好,显得有些灰暗,门上的高窗透进几缕晚霞,空气中的灰尘在光线中飘扬着。
光线汇集的地方,一尊巨大的逆转嫫母像立在正中间,而她的脚下正踩着一尾吐信的蛇。
她居高临下的看向进门的方淮曳和方之翠,眼底明明满是慈悲,可勾起的唇角却显示出她对世间一切的不屑一顾。
“乐群?”方淮曳不愿意同神像对视,只朝屋子里低声唤道。
她的声音在屋子里竟然产生了回音。
“别叫她了,她不在。”
另一个声音从嫫母像后传来,方淮曳蹙眉,“你是谁?”
“我是刘群芳,”嫫母像后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一架轮椅从后头滑了出来,率先入目的是一双枯槁的手,再然后便是一张她们熟悉的脸。
是刘月的母亲。
短短两天不到,她却神情恹恹,瞧着苍老了许多。
方淮曳盯着她的脸,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直到与刘群芳对视才骤然发现,她老花镜下的瞳孔都是无神的!她根本看不见!
“您的眼睛……”方淮曳失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