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音放空地望着天花板正中央的那盏豪华大吊灯,脑中跳出这样的想法。
以光明的未来与美好的愿景诱哄人入教,再从教|徒身上榨取金钱与时间作为供奉。
“舒太太……”
见祝音还是没有反应,那说话的工作人员竟然伸出手来,想要碰一碰祝音的肩膀。
祝音站起了身。
“抱歉,我接个电话。”
祝音的手机连同她的手包已经被丢在一边很久了。
可是就在此时,祝音手包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上面显示着一串祝音不熟悉的号码。
“喂?”
是诈骗电话吗?
是诈骗电话也好。
同样都是骗子,电话这头的骗子你明确知道他就是骗子,眼前的骗子,却伪装出一副想帮你的善人样子。
“……音音……”
祝音踏出一步的脚顿住了。
“音音……”
电话那头的声音,祝音无比熟悉。
熟悉到几乎让祝音要笑出声来。
“……音音、快……”
“……快逃……”
能不熟悉吗?这个声音就在刚才还在温柔地安抚她呢。
“音音?”
穿着白色燕尾服的舒繁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些许的羞怯:“刚才忘了问你了。……我穿这一身怎么样?你喜欢吗?”
沙沙——
电话里的杂音越来越大。
可那声音依稀可闻。
“……音音、逃……”
没等到祝音的回答,舒繁生再上前两步:“不喜欢的话,我再换一套?”
“快……逃……”
祝音的手机从她掌中滑落,啪一声掉到地上,屏幕碎裂成蛛网。
“原来你在讲电话啊?抱歉抱歉,是我刚才没看到。”
舒繁生弯下腰去,帮祝音捡起了手机。
完全失去了反应的手机在他手中保持着黑屏。
“看来是完全坏了呢……这附近就有修手机的地方,音音要去吗?不过我觉得,趁此机会你换个新手机也是好的。”
舒繁生看起来没有一点异样。
祝音的心却是一点一点地沉向深不见底的黑暗。
“还给我。”
“嗯?啊……好。”
舒繁生乖巧地把坏了的手机递向祝音。
祝音几乎是用抢的夺过手机,接着转头就跑。
“音音!?”
祝音把舒繁生的声音甩在了脑后。
她撞开端着果盘而来的导购小姐,也不管果盘里掉出来的西瓜和甜橙是不是抹脏了她身上雪白的婚纱。
……不会错的。
不会错的!
她不会听错的!
电话里的那个声音才是她的男朋友!
她的男朋友……不是舒繁生!
要到哪里去呢?
祝音不知道。
能跑到哪里去呢?
祝音不知道。
祝音只是在奔跑,无意义地奔跑。
逆着人流,穿着一身笨重的新娘礼服,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将上午刚领证的丈夫甩在身后,独自一个人疯疯癫癫地奔跑在大街上。
她撞到了不止一个人。
有人在她身后骂骂咧咧,也有人拿出手机来朝着她的方向拍摄。
祝音无法思考自己穿着婚纱疯跑的这一幕传到网上会被取一个什么样的标题,她只是奔跑,漫无目的的奔跑。
仿佛只要奔跑,她就可以把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甩开、甩掉。
『音音……』
男人带血的手朝着祝音伸出。
又把祝音推开。
祝音看不到男人的脸,只能看到男人已经化为森森白骨的腿骨。
『跑……』
『快跑……』
许多人围了过来。
他们身披绿叶做成的斗篷,脖子上挂着刻有奇妙符文的挂坠。
『音音——』
男人的身体在一寸寸化为白骨。
他在溶化。
字面意义上的,在溶化。
他——
砰!
祝音被人撞倒在地。左脚高跟鞋的鞋跟应声而断。
她茫然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擦在地上的手已经破皮流血。
“这位大姐,干嘛呢?”
两个流里流气的社会小青年围了上来,嘴里嘻嘻哈哈地笑着。
“上演落跑新娘啊?”
其中一人蹲下|身来,捂着肩膀朝着祝音不怀好意地笑。
他的牙很黄,每次一呼气就有一股带着烟渍味的口臭朝着祝音飘出。
“啊哟哟……我的肩膀好疼唷。怕不是被大姐你撞断骨头了。大姐不陪我去医院看看?”
另一个染着黄毛的小青年也笑着朝祝音动手动脚:“大姐干嘛要逃婚呢?是不是你男人不行啊?那要不,大姐试试我们哥俩?”
祝音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滚烫地流过她冰冷的面颊。
这一刻,祝音奇妙地冷静了下来。
她没有惧意,没有羞恼。
有的只是冷静的杀念。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有过同样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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