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瑭给严净悯搭了把手,把肥皂丧尸弄了进来,严净悯还是没说话,但是办正事的时候他也不上纲上线,坦然接受了游瑭的帮助。
这只丧尸的尸体没处放了,游瑭刚刚想叫沈阅过来,让他把丧尸拖开到墙角堆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替他说了。
江灿已经累了一身汗,手里也是一具尸体没处放,阿远的声音如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看看看!好看吗!买票了吗你就看!赶紧的把这些死人拖开!”
沈阅浑身一颤,又是一副被恶霸欺压的可怜样,游瑭看他这幅表情真是烦得不行,一开始还觉得他是不是只是胆小可怜,现在才看出他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都习惯用这样一副表情赚取同情。
沈阅似乎有点害怕地上的死人,又求助似得看向游瑭,游瑭这回也不惯着他了,在心里骂了一句,直接不搭理他,继续和严净悯配合着杀丧尸。
沈阅有些心颤,严净悯却意外地看像游瑭的侧脸,游瑭看他神色缓和,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主动说话。
江灿都看不下去了,声音里也带着满腔愤懑:“拖开!听不懂人话吗!?”
被这声吓了一个激灵,游瑭和严净悯的眼神又各自错开,游瑭手上继续着砍杀,暗暗想:严净悯看人还是准的,得亏一开始就拒绝了他加入,要是真弄回去这么个人,那冷善估计就有两个孩子要照顾了。又想,这样看这个阿远和江灿竟然还一直带着他,直到他自己找死才分道扬镳,也算是仁义至极了。
回过神,发现严净悯终于愿意正眼看自己了,竟然是一种意外的神色。
游瑭飞快低头,干自己的事情:你想什么呢游瑭,明明应该你生他的气,明明是他不把你当朋友不把你当成不一样的人,你怎么反倒因为他主动跟你说话高兴!?
又想:真是奇怪,我最近怎么总是担心严净悯不高兴?应该是因为他经常不高兴吧,但是他又在不高兴什么?还有,我凭什么要求人家把自己当成不一样的那个人啊!难道他看我是因为我莫名其妙?难道我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人?
严净悯也埋头干了起来,不过他想的是:他怎么还不主动跟我说话?不会真把他惹恼了?
想到此节,严净悯垂下眼睛,思考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应该缓和一点。
这样想来,游瑭好像也没做错什么,他明明很好啊,一直在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只是那个沈阅可恶,一直装成小白花跟着游瑭而已。
对,都是沈阅的错。
游瑭完全不知道他给自己洗了这么一番脑,只看他垂眼低眉,一丝不茍地做着事情,再过了一会儿,大家都没精力去想自己的小心思了,游瑭双臂酸软胀痛,后背又紧又麻,好像有一千只蚂蚁爬过去,拿武器的手更是已经有点感受不到斧头柄的触感。
丞杨晃了一下,想伸手撑住身体,结果手比腿还要软,只好把身体怼到墙上,贴着墙坐下来歇息。
江灿头发糊了一脸,也是一脸疲惫,胡乱把头发别到耳后,拿电棍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游瑭深吸一口气:“还有多少?”
这一次严净悯接话了,他也累得不轻,俯首看了看,答道:“没见少。”
沈阅夹着尾巴把尸体往墙角拖,墙角已经堆起了一个冒着尖头的大尸堆,几乎都看不出有多少人了,游瑭叹惋,想来能在非战争时期见到这么多尸体,也是一件少有的人生奇观了。
人啊,变成丧尸死了那是没办法,但是想想,游瑭觉得更不值得的是为战争死的人,若非是遇见亡国灭种的时刻,不得不前仆后继,其他时候只是单单为了一点利益主动弄得流血漂橹,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游瑭想,如果这个房间里堆砌的尸体都是活人,都能够战斗,都能够劳动,一定能开辟广阔无垠的田地,一定能种出吃也吃不完的粮食。而战场上的人只会比这些人更多,更年轻,更强壮。
他们的手可以创造出无数的财富,却要为了眼前的小利拼得你死我活丢了生命,那小利甚至不是他们自己的。
骆映徽魂儿都飞出九霄云外了,一字一顿:“没、见、少……”
阿远快哭出来了,之前对严净悯的敌意也没了:“大哥,你能不能骗骗我,给我点希望也好啊!”
严净悯冷酷道:“一点都没少。”
“啊啊啊!”
一时间室内惨叫四起,游瑭拍手,又带头干了起来,累得不行了了就给自己洗洗脑,想想生产队的驴吧,总比驴要强吧,生产队的驴天天都得这么玩命,我就当一天驴,已经很幸福了。
这样看游瑭就把快没感觉的那只胳膊当成了驴腿,用不死就往死里用,大家怨声载道地又干了半天,实在是不行了,身后几乎也堆满了。
就在游瑭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快要进化成机械臂的时候,忽然听见阿远欢呼了一声,严净悯拍了拍手爬起来。
不知何时,阳光又重新通过卷帘门下照进了种子站里,一团暖洋洋的昏黄的落日,就这样映在地上。
严净悯起身,扶着卷帘门才站稳,缓了一会儿,挥手拉开卷帘门。
门外一片寂静,日近黄昏,赤红的太阳在大道尽头西沉。
从门外看,他们的身后已经尸山尸海,尸体几乎堆过了人的头顶,像一座小山丘一样。
他们站在丧尸堆成的小山上,渺小得就像一簇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