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惯会延伸思绪。”容清樾无奈,说,“我之前不是给了他一个承诺?这次虽非有意失信,但他此次之罪的确因我疏忽,现在愧疚难当罢了。”
“不喜欢就好。”容依音知道她,要真喜欢不会对她说假,替她分析道:“他即便是南启质子,终究是个面首,万一你以后要孩子,也不能是面首的,否则孩子身份卑贱,以后是要被人笑话的。”
怎么就扯到要孩子上了?
“阿姐——”
容依音抬手打断她:“你要是真喜欢他也没事,大不了往后有了身孕,去父留子,再把孩子记在你未来驸马的名下也可。”
“……”
“阿姐,我只是找个容易点的名头,将人留在公主府看着罢了。”容清樾头痛地安抚住姐姐,“要是让他做我的府官,会被人怀疑有卖国之嫌。”
“这样啊——”就在容清樾以为容依音能理解时,“可在你府里,日日相见,总会日久生情。不管不管,要是真出现感情了,你就按阿姐说的做就是了。”
“阿姐!”
“好了好了。这回辞官,是真的吧?”容依音见她急的脸红耳赤,快要跺脚了,止了话题,换了今日要问的主要事。
容清樾想着,总算问到她的正点了,诚恳点头:“自然是真的。”
“你啊!”容依音喜笑颜开,像小时候一样拍拍她脑袋,“这次既然做回晋昭公主了,就别再想着回边陲,日后安安稳稳找个人陪着你,渡了往后余生。日日生活在刀剑下,刀剑无眼,你不怕死,可你要想我们会怕你死在他处,再见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我们会担心。”
“我知道了,阿姐放心。”
容依音最是了解她,越是说得诚恳,越是虚。
每一个知道,每一个放心里都带着七八分的虚假。她的心思比谁都深,做的事不是她这样养在深宫的公主能懂。
最好的是现在她是真的辞了官,在短时间里不会再前往边关。她们这些真正挂心的人能有几日安心的日子。
容依音上了回家的马车。
前厅的桌上留了一袋她清晨遣人去珍馐坊买的芙蓉玉清糕,她小时候最喜吃这个。
第19章 拾玖
书房的位置是整个公主府位置最好,前后左右皆未遮挡,白日里光亮最为充足。
容清樾以手托腮,脑袋放空很久,才想起来一些忘了未做的事。
“质子今日如何?”
菡萏端茶进来,放下茶盏后答道。“宋太医午后去瞧过,质子身体已无大碍,今日已能用些软饭了。”
“让嬷嬷送的东西,送了吗?”
菡萏踟蹰一下,没有及时回答,她的眼睛望过来才说:“质子说不是您亲自送去的,他不收。”
容清樾揉了揉眉心,穿过长廊朝西厢房走去,路上见到梁郝推坐在轮椅上的茗生出来走走。
茗生见到她,就想到她食言的事,又想到他们精心谋划的事被轻易看破,少年面上藏不住情绪,撇嘴冷哼将脸扭到一边,不想也不敢看她。
容清樾懒于与心智未熟的少年置气,与他错身而过,径自去西厢房的院子。
李绪醒后经过几日调养,有了些许力气,两个侍从搀着也能从房里出来,坐在西厢房院里老槐树下。
侍从见她,行礼:“殿下。”
李绪听见,手指动了动,不曾站起身。
容清樾抬手让侍从退下,走到李绪面前,伸出手,放开,东西落在李绪手中。
那是什么,李绪知道。
清晨孔氏已给他送过,他没有接受。
那是一条青纱,轻盈,松弛,是梵南城那条青布所不能比拟的贵重。
他眼前的那条青布,第一日被带入六公主府时就被容玲儿扯下扔去火盆中烧了。容铃儿很好奇他的眼睛,可惜有容玲儿在时,李绪从未睁开眼。
他听见容清樾说:
“李绪,我为我不曾信守诺言向你道歉。”
李绪眼睑低垂,遮盖住浅灰色的眸子,他无神的眼看不出情绪,他说:“将军……现在该叫殿下了。殿下不必愧疚,我在六公主府受难,是殿下及时赶到,保下我,我才能活下来。殿下并未食言,殿下不必向我道歉。”
“你能这般想很好。不过此次意外实乃我的过错,作为补偿,我可以给你一个向我提要求的机会,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不违背纲常伦理,不伤无辜人命,我都会为你做到,可好?”
她的语气实在诚恳,但李绪不敢应,软软说:“我只是小小质子,如何能向殿下提要求?”
“的确,从身份而言你没有资格。”容清樾顺着说,“但是我亲口允的,你可以提,不提亏的也不是我。这青纱是新做的,不像青布会磨损你的皮肤,此物是见证,当你想好,拿着这青纱亦直接同我说。”
李绪愣了一愣,随后咧嘴呼出一口气,她这是在表明她不吃他降低身位显弱这一套。
“伤好了你也不用再回压质司。”容清樾自顾自地说,“我已向陛下请旨,让你做我府中面首,往后起居我会安排人来照顾你,你有事向他们说即刻。”
容清樾确实如他所猜测,不会再让他回到压质司,只是这让他留下的方式,实在称不上好听。
“殿下让我做面首,不会影响殿下的声誉么?”李绪一脸忧色,似在为她考虑,“若是让殿下为难,李绪只需要有一个容身的地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