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宁帝除却悯宣太子和容清樾,对其他的儿女皆是一视同仁,不过分严厉也不会太过关心,女儿的离世也并未引起其太大波澜,漠然看了看底下自己的妃子,而后将视线落在女儿身上:“小啾本无恶意,只是担心有人混淆是非,你不要过分苛责。”
“陛下!”
乔嫔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是偏袒容清樾,顿时又要用她尖锐的声音理论 ,余光却见有人站了起来——
容清樾如她所言,证实的确是容铃儿的尸身,她便给乔嫔赔罪。起身向乔嫔深深作揖:“乔嫔娘娘,臣为有损小六尸身向您赔罪,可小六乃皇室公主,便是不能入公主陵寝,也该证实其身份,而非草草了事。望娘娘原谅。”
乔嫔纵然有天大的不忿,陛下的天平偏得不知到了何处,她不想原谅也得原谅。
待乔嫔愤愤而走,昌宁帝吩咐宁海和取消今日早朝。
容清樾直起方才与乔嫔道歉弯下的身姿,五六个月养长的头发用深绿色绸带束起,回到位置坐下,目光落在那方她不喜欢的茶杯上。
“陛下不必多言,臣这么做自有臣的道理。”容清樾突兀开口,将昌宁帝跃然唇上的话堵了回去,“陛下出言验尸或许能堵住悠悠众口,可谁又能保证他人口中言论不会歪曲。他们大可说小六是陛下亲自下旨囚禁承安寺,亲生女儿身亡还不相信,说陛下果真身在帝王家,凉薄之至。坊间死的人越来越多,凶手一直追寻不到,对陛下的威信已经造成影响,不宜再有其他事情影响陛下的威信。”
宋致掌控北晋朝堂,自前朝末期始,北晋易不易主只在宋致一念之间的言论,早已渲染已久。这些年慢慢消了声息,不过是宋致因多国入侵,不欲致使北晋覆灭,才分让出权力罢了。
如今不过两三月的时间,因谈论江山要易主而死的已有上百人,死法想通,死因相同,唯地域不同。
异样声音渐起,朝着昌宁帝而来,待所有百姓都渐觉江山定要易主,他容家的帝位,便将不保。
她唯不明白,宋致既要夺容家的帝位,从前陛下手中无兵无权时宋举兵造反岂不容易?何故要等这么多年,搞这言论风向?
“这么多年,你父亲我何曾有过威严可言?”昌宁帝苍白地笑了笑,“ 大可不必困扰,如此浩荡造势,他实际不是为了夺帝位而来。”
宋致这些年一心为权,所做之事没有几件利国利民,若真靠造势夺得帝位也名不正言不顺,且不见得就能拥得民心。
他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样无意义的事。
他不登帝位,便要推一位皇子上位。
错开这个话题,容清樾终于将视线从杯盏挪开,看向昌宁帝的眼睛,似要从里面看出什么来,她问:“陛下,臣的身世……”
第35章 叁伍
临近傍晚, 火红映天,行人匆匆往家中赶,容清樾从宫里出来, 驱马回府。
踏进府门, 孔氏一如既往地等待门外, 见她回来,霎时松了紧绷的肩。
她等小厮上前牵过马, 上前说:“魏大厨做了好菜,就等殿下回来。”
容清樾没有什么胃口, 嘴上还是应下:“好。”
圆桌上摆放的菜品琳琅满目,容清樾挑了几道清爽的才吃, 用了小半碗饭,叫人收拾下去, 明日再用。
侍女愣了一下,对上她温和的视线,垂头照做。
西院院心大树被晚风吹得飒飒作响, 一方静谧无声,侍女进去为正在给李绪诊脉的邵群南点了暖黄的烛灯。
昨日邵群南对李绪的情况有了解, 今天为他把脉时便没有特地让人迷晕茗生,毕竟都是心智机敏的人,次数多了也会察觉异常。
在李绪面前, 邵群南声称是殿下觉得从他被六公主府救出直至今日, 身体一直未见大好, 便让他来瞧一瞧。
李绪面无表情地坐直,手放在桌上, 任他查看。
最后一根银针从李绪头顶拔下,稍作休息的容清樾赶了过来, 她的脚步很轻,但李绪还是第一时间能知道那是她的脚步,果然,不过几息,她特有的清新味道涌入鼻腔。
容清樾等邵群南将银针收拢好,问:“如何?”
邵群南说:“绪公子无大碍,只是要完全恢复,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少则一月多则三月。”
他没有细说李绪的病情。
她余光有一瞬落在紧张等候结果的茗生身上,随后不着痕迹移开。
一切收整好,邵群南背着药箱躬身:“我先去写药方。”
容清樾没有向李绪解释找人来为他整治的举动是为何,邵群南出去,她也走了出去,留下茗生万般不解。
茗生几个跃步跳到主子身边:“殿下又是下迷药,又是请人来为你看病,是所求什么?”
茗生多机灵一人,迷药药效散除,他就知道是怎么个事。
偌大一个公主府,自那回儿朝阳大街事后,府里筛人更严,大皇子的人手伸不进来,只会是公主的主意。
不过是给主子看这身子上积久的病弱,有何不可明说,搞下药这一套?
李绪理着衣袖起身,走到门外树下,空气里还残留她的气味,他摇头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