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一眼浓黑秀发见插着的朱钗,位份不会比她高出多少。
春若照例去殿内省领月例时见过那宫女,小声附在主子耳旁说:“主儿,应是乾贞殿的孙贵人,太后族系。”
宋梓婧点头,谦卑的朝来人福身:“妾常在宋氏,见过孙贵人,孙贵人安。”
孙贵人歪头瞧了半晌,好一半天才想起宫里还有宋常在这一号人,“你就是一进宫便称病半年的宋常在?”
“正是妾身。”她低垂着脑袋。
之后许久都未见下文,直到鼻间浸入一股馨香,香得人发晕。眼下映入的是碧绿的鞋头,宋梓婧还没多想,下颌被手指抬起,卡在她的软弱处,一阵生疼。
本是一张平易亲和的脸,因着那双杏眼眯起,显得刻薄不少。只听孙贵人说:“常在倒是个美人胚子,瞧这樱红的小唇,真是惹人犹怜。要我说,宋常在这连可是比淑妃娘娘都还要美上几分。”
“淑妃娘娘乃绝艳,妾永不敢与之相比。”宋梓婧被她抬着下颌,与之平视。她直起身比孙贵人高了半个头不止,此时微微屈膝才与孙贵人齐身。
看过去时,眼神中不见畏惧。盛气凌人的孙贵人一点点被她的韧力磨灭了气焰,有些后力不足,怔怔的放开了手。
“宋常在真是巧舌如簧,也是,你乃淑妃娘娘的嫡亲妹妹,自是不会与她相比较。”孙贵人哪里不知她话语中特意抬高淑妃的意味,只是淑妃如今在宫里如日中天,皇后也没有拿捏的办法。她只是个贵人不能对淑妃如何,但常在……
眼角瞧了一眼荷塘,若有所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
***
如寒娟说的那样,现天儿还冷着,出来这些许时候,宋梓婧已经冻得手脚皆寒,鼻子也蔓延上一层粉嫩。
搓搓手,宋梓婧双手兜起,屈膝道:“臣妾宫里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说着,绕过孙贵人准备顺着来时的路回玉竹小榭,正要过去时,她看不见的地方孙贵人的脚尖不着痕迹的向外伸出一截。抬起的脚一时没跨过,被绊了一下,向一旁歪到。
她们此时在的地方离荷塘太近,宋梓婧离得更近,这一歪便歪进了冰凉刺骨的满是淤泥的池子里。
纵使她拍打着双手,努力向上浮去,却总也掩盖不了宋梓婧水性不好的事实。
“主儿!”
足尖沉下触在淤泥里,陷进去拔不出来,寒彻的水使得她渐渐没了力气,快要沉下去之前,她看到了仿佛不关己事,一脸淡漠的孙贵人扶着宫女的手离去。独留春若一人在那竭力的嘶吼,“快来人啊!救人呐!我家小主落水了!”
春若也不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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搀扶着孙贵人离开的宫女,一路走着都在颤抖,离开不久孙贵人停下脚步冷冷的看向她,“庆儿,你到底怎么回事?”
庆儿‘扑通’一声跪地,不仅身子发抖,声音也是发颤:“主儿,宋常在也是位主子,若是……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您……”
您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她吞咽一下,没敢把话说完。
“瞧你这胆小的,”孙贵人睨了她一眼,仿佛宋梓婧的命不是命,一点都不担心,“那处就只有你我,她和她的那个宫女。等人死了,把那宫女找来收买了就是。只是一个常在,在这宫里生生死死还不会有多少人注意。”纵使宋梓婧是淑妃的妹妹,也抵挡不住她身份低微的事实。
“可是……可是……”可是了一半天,庆儿愣是结结巴巴的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别可是了,随我回宫去,乏了。”
“……喏。”庆儿撑着发软的双腿,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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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水快要没过宋梓婧头顶时,她恍若听见了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是听到春若的声音有人来了?
***
“陛下!”
李福才伸着手,拉都拉不住的看着韩琛脱了软裘,一跃而下入了水。
愣了好半晌,他慢慢的收回手,看着孙贵人离去的方向,像是看到不成器的女儿一般叹了口气。
真是作孽啊!要是皇上没有在这看倒也没什么,可孙贵人伸脚时他和皇上已经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要知道,皇上可是最忌讳这些残害人的手段。恐怕这下,即使孙贵人身后有太后都不顶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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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烫的手揽住她纤盈不堪一握的瘦腰,带着焦脆的人儿向水面游去时,鼻间若有若无的闻到舒缓心神的香味。不是宫里常用的腻味的熏香,而是清醒的花香,淡淡的,很好闻。至少他闻着很舒服。
韩琛心里如此想着。
手中的腰肢无意识的扭动,即使隔着厚重的布料,他依旧知道眼前这人的肌肤应当很柔滑细腻,从她之前红润剔透的小脸便看得出来。
头终于浮出水面,宋梓婧咳嗽几声喘了好大一会儿,眼帘上挂着水珠看不清眼前人,偏头时嘴唇似有似无的从那人的脸颊上擦过。她因此也闻到了那股气味,这宫里只有一个人会使用的熏香——龙涎香。
“抓紧了。”
她听到他平静的说。
呆愣一瞬,听话的也环抱住皇帝的腰。
此时李福才已经招了人候在岸边,皇帝一将人带来,便伸手将宋梓婧拉上了岸,他则自己撑着爬了上去。
浑身湿透,再加一阵寒风,更是让宋梓婧冷得直发抖,腿脚有些站不住。先前出门时带着的皮氅在水下挣扎时不知掉在水里何处,反正是不能穿了。